所有情绪起伏一闪而过。
她唇抖了抖,吐出几个字来:“还真是她。”
侍女扶住了她:“娘娘……”
皇后打断她,对长公主道:“皇长姐,即是我宫里人所为,我定翻遍后宫也要找到宁儿,给皇长姐一个交待。”
转身就要走。
沈长亭上前,查看齐嬷嬷尸体。
齐嬷嬷胸口匕首还在,沈长亭看过角度位置,道:“宁儿说过,自戕与他杀匕首插入的位置与角度都不同,她是自戕后,被埋到这里的。”
一只手上满是鲜血。
另一只手掌沾满青绿色泥土。
青色泥土像地面久无人踩踏生出的青苔,而埋尸这里是片竹林,两者明显不是来自同一地方。
沈长亭深思片刻,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永巷……
永巷后面是冷宫,常年少有人走去,亦无人打扫。只有那样的地方,地上才会生出青苔。
皇宫其它地方整日扫的干干净净,最多就是沾到土。
想到这里,他起身便走。
“在永巷。”
大将军问也没问,直接跟了上去。
可见面对宁岸安危这件事上,两人能顾及的并不多,也不管永巷是不是能去的地方。
长公主与皇后对视一眼,忙跟了过去。
婧华也赶紧跟上了。
到永巷前,果然见巷子里有些凌乱的脚步。
沈长亭眸底闪过冷色。
目光扫过前面不远处揽芳园的匾额,脚下运力,扬身踏上墙壁,借力往上一跃。
三步五步便翻进了揽芳园。
里面看守的侍卫并不知宁岸已经悄悄离,还守在院子和门口。
见有人从天而降,惊吓之余,飞快的举起了兵器。
“何人擅长冷宫?”
沈长亭目光落在地上尚未清理干净的血痕上,冷眸扫过众人,沉声道:“郡主现在何处?”
为首的侍卫拔了刀:“什么郡主,此处是冷宫,擅闯准宫者,杀无赦!”
沈长亭脸一沉。
眸底闪过骇人杀气。
人在眨眼间到了喊话侍卫跟前,速度之快,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三下五下,便解决了大半。
有人还没看清他是谁,便一头栽倒地上。
剩下几人举刀对着他,一个个慌慌张张的不敢上前。
沈长亭往前一步。
他们便退一步。
大将军也跃了进来。
那几人见状,更不敢更动手,退到了宫殿门口。
沈长亭冷声:“让开!”
几人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似乎是在犹豫保命重要,还是任务重要。
沈长亭却是没耐心与他们耗。
指间不知何时多了几枚铜板,握着五指倏然张开,向前一扬,灌注了铜板破空而出。
又疾又快。
比一般暗器还要锋锐上几分。
力道之大,竟生生嵌入到眉骨中。
几人当场毙命。
沈长亭脚步未停,推门进了房间。
大将军紧随其后。
从中了暗器的侍卫跟前路过,匆匆一撇,心底亦是一惊。
能将铜板轻易打入人骨,这功力,怕是他年轻进都没这么容易做到。从前他只觉得沈长亭文才武略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此时看来,还是小瞧了他。
跟着进了屋里。
“宁儿……”
“宁儿……”
两人将揽芳园找了个遍,却依然不见宁岸。
大将军:“可是弄错了?”
沈长亭:“不会。”
他敢断定,齐嬷嬷就是死在这间院子里,又被拖出埋掉的,只不过……
正想着,忽然发现地上画着一个箭头。
箭头指着的方向……
床榻后方的墙?
沈长亭上前,沿着墙敲了几下。
空的!
抬头看向同样一脸焦急的大将军:“里面有密室。”
大将军:“让开。”
沈长亭还没明白这句“让开”是几个意思,就见大将军上前,一脚墙壁掩体给踹开了。
找都没找密道开关在何处。
沈长亭:“……”
挥了挥袖子,扫开眼前烟尘,大将军道:“是密道。”
这时,长公主和皇后也到了。
看到墙上硕大的窟窿,皇后惊的脸色都变了:“这……他们也太大胆了。”
他们在她眼皮底下闹出这么大动静,她竟丝毫不知。
沈长亭对皇后道:“娘娘,这密道十有八九是通往三皇子殿里的,有劳娘娘去一趟三皇子殿,若能拖住他最好。”
皇后明白沈长亭的意思。
点了头:“本宫这就过去。”
转身往外走。
从婧华跟前走,她顿了顿,对婧华道:“你与本宫一起去。”
婧华:“是,母后。”
掩下眼底震惊,跟着皇后往外去了。
沈长亭又对大将军道:“此地不易久留,父亲与母亲先回端阳宫,长亭一定将宁儿平安带回来。”
大将军本想与沈长亭同去。
听他这么说,便打消了进密道的念头,拍了拍沈长亭肩膀:“小心些。”
沈长亭点头。
身子一矮,进了密道。
密道的另一端,宁岸与三皇子还在对峙中。
三皇子突如其来的疯狂念头,让宁岸觉得这人简直是个疯子。
手中握紧方才从桌上拿的茶壶。
就在三皇子扑过来时,狠狠扬手朝他脸上砸去。
壶口划在脸上,瞬间多了条血口。
三皇子顿住。
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抬手摸了一把,指腹染了一片殷红。
瞬间暴怒。
死死的盯着宁岸,冷声道:“我朝律例,入赘之人不得入仕,便是沈长亭如今还有个太师之位在身,便是他文武双全,那又如何?”
“入赘将军府,他便等于放弃了所有功名。”
“如今,他便是帮丞王再多,充其量也就是丞王手下一介幕僚,永远不会再有位及人臣的机会。”
“倒不如你从了本王。”
“以后,他给不了你的,本王可以给你。”
宁岸勾唇。
送了他一个“我看你有大病”的不屑笑容:“枉你还肖想皇位,竟连点自知都没有。我喜欢长得好看又聪明的人,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哪点比得上他?”
“论长相,你不及他。”
“论学问,还是他在教你。”
“甚至,连身高你都差了他一大截。”
明明哪里都不差的三皇子,到了宁岸口中,变得不值一提。
三皇子当即怒道:“你再说一遍。”
宁岸扬了扬下巴,一字一顿,清清楚楚的道:“你不光比不上沈长亭,你还比不上他效力丞王殿下。论文韬武略你比不过,论才学谋划你比不过,论人品德行你更比不过。”
气人这件事,宁岸在行。
若说拿沈长亭比,三皇子只是生气,丞王便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抬脚踢飞了旁边圆凳。
狞笑道:“人品,德行?哈哈哈哈,你当他们便是什么正人君子,心系天下吗?”
“至少不像你,制造疫情,残害百姓!”
“他杀的人,少吗?”三皇子说这话时,垂眸像在回忆着什么,眼底有隐隐泛起的讥诮讽刺。
那抹讥诮一闪而逝。
他抬头望向宁岸:“你以为,本王是在与你商量吗?”
宁岸毫不畏惧的迎着他的目光,微微侧头,似笑非笑的问道:“那你又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反派死于话多?”
三皇子没听过。
正想问,宁岸手里的壶忽然朝他砸过来。
他躲闪不及,正中脑门。
额头顿时又添了处伤。
三皇子肺管子都快气炸了,何时受过这等闲气?
正欲上前,就听密室外响起三短两长五下敲门声,伴着一道着急的声音:“殿下,皇后娘娘与婧华公主来了,就在殿外,非要见您不行。”m.χIùmЬ.CǒM
三皇子心中疑惑。
“她们来做什么?”
“皇后说婧华公主许久未归,今日回京,理应到各宫名殿请安问候。”
“就跟她们说本王病了,主便见客。”
“卑职说了,皇后说殿下病了更要见一见,还说要差人去请医官。殿下,卑职瞧着您不见她们,她们不会走。”
三皇子愤懑。
转身朝门口走了几步,又回过身对宁岸道:“你从这密道回去,也逃不掉,最好老老实实给本王呆在这里。”
说完,拂袖而去。
看他离开,宁岸松了口气。
把已经握在手里的手术刀,又藏回了衣袖中。
自言自语道:“傻子才老实呆这儿。”
出不了揽芳园,她还不会把密道口堵了吗?再不然,在揽芳园放把火,逃不出去,引人注意的办法她还是有的。
打开密道门,正要往里钻……
昏暗中忽然伸过来一只手,将她拽了进去,身体撞进一个结实的怀抱,男人身上熟悉的冷香扑面而来。
宁岸:“……”
宁岸:“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唔……”
话没说完,男人俯身低头,攫住了她的唇。
剩下的话,如数落人男人口中。
宁岸:“……”
沈长亭抱她抱得格外紧。
生怕松半分她就跑了似的,吻的更是用力。
手掌扣在她脑后,不准她退半分。温凉的唇碾着她的唇瓣,带着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的架势,撬开她的唇齿,缠住她舌尖,辗转吮吸。
宁岸只觉呼吸都被剥夺了。
在他怀中动弹不得。
许久,等他终于松了几分,才推开他,半是玩笑,半是娇嗔:“这才半日不见,你就急成这样,是想在这里要了我吗?”
沈长亭却是没理她故作轻松的话。
大手在她身上游走。
宁岸怕痒。
边躲边去抓他的手:“他们没怎么着我,我没事儿,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万一他折回来就麻烦了。”
沈长亭还是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事才松了口气。
“方才的话,我都听到了。”
他到时,三皇子正在试图游说宁岸。他本想出去,听了片刻,发现吃亏的人好像是三皇子。
于是便一直在密道中,等到皇后与婧华来将三皇子引走。
宁岸方才说了很多话。
多到她都没记住具体说了什么。
问沈长亭:“你听到的哪句?”
沈长亭牵过她的手,边带着她往回走,清越低醇的嗓音带着几分隐约的满足与笑意:“听到你说,你喜欢长得好看又聪明的人。”
宁岸:“哦。”
往前走了几步,想到沈长亭找到密道可能是因为自己画的符号,但揽芳园他是什么发现的?
问道:“你怎么找来的?”
沈长亭:“齐嬷嬷手上沾了青苔,而青苔只在久无人居住的地方才有。皇宫之中,也只有永巷后面不常有人来了。”
宁岸夸奖:“果然聪明。”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不愧是我夫君。”
沈长亭笑。
唇角不自觉的向上扬起。
他甚至觉得,从她口中听到的这句话,比他从前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更有成就感。
有皇后与婧华拖延时间,沈长亭和宁岸顺利出了密道。
出来房门,院子里侍卫尸体还在。
宁岸看到那些脑门上钉着铜板,死不瞑目的尸体,惊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指着问:“你干的?”
沈长亭淡淡的“嗯”了声。
宁岸瞪他。
沈长亭以她要怪他下手重,滥杀无辜之类,不想她瞪了他一眼,张嘴来了句:“那可是钱,多浪费!”
沈长亭:“好。”
他用铜板,不过觉得铜板方便,随身带着不会招人怀疑,更不会有人将它与暗器联系在一起。
她不喜欢,换个别的就是。
出来揽芳园,两人去了端阳宫。
揽芳园的烂摊子,就留给三皇子处理了。毕竟那么大的密道摆在那儿,不想叫人知道,就得处理干净了。
长公主见宁岸安然无恙的回来,上前抱住了她。
大将军松了口气。
望向沈长亭的眼神,幽深复杂,甚至是有几分悔意的。
沈长亭明白他的意思。
出宫回府路上,宁岸与长公主乘一辆马车,他骑马到了大将军身边:“父亲。”
大将军目视着前方,面色是素有的威严。
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我说过,你做何事,帮何人,我都不会干预。但倘若你在她身边,只会给她带来危险,便是她不愿,我也会设法叫你离开将军府。”
沈长亭眼里有愧色。
点了头:“倘若再有下次,不用父亲开口,我自己走。”
大将军沉着脸。
正好宁岸掀开车帘朝他们看过来。
见沈长亭与大将军走在一起,她笑嘻嘻的唤道:“爹爹,长亭哥哥,你们说什么呢?”
看到宁岸,大将军立时换了一副笑颜。
连声音都软了下来:“爹说,他再护不好你,便给你换个有用的夫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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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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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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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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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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