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因疼痛变得扭曲。
眼里却又好像有几分解脱。
她望着宁岸,断断续续的道:“对不住,宁安郡主。”
疼痛难支,她俯下身子,一手撑着地,又抬起头,继续道:“奴婢深知皇后娘娘与长公主殿下情同姐妹,此事与皇后娘娘无关,还望郡主与长公主不要迁怒皇后娘娘。”
“奴婢今日以死谢罪,若有来生,当牛作马,偿还郡主……”
话音未落,支撑不住,重重的栽了下去。
宁岸心情复杂。
利用她对皇后的信任,将她骗进来,害她身处险境,她是该生气。
可眼前……
她竟不知该说什么。
想上前看她伤势如何,不等走近,侍卫过来拦住了她的去路:“郡主,请吧。”
手指向房门。
意思是叫她进去。
宁岸怒:“你们是要囚禁我吗?”
侍卫道:“小的们听命请郡主来这里,后面如何,小的们不知。”
宁岸盯着他。
侍卫穿戴。
宫里侍卫进进出出都有记录,谁人值守也有名册,不容易混进来,应当是提前安排好的人手。
三五个她或许可以试着搏一搏。
十来个……
太没胜算了。
那人见她迟迟不动,再次开口,声音中带了几分威胁的意味:“郡主还是自己进去比较好,若是叫小的们动手,小的们是粗鲁人,伤了郡主就不好了。”
拱手欠身:“郡主请。”
咬重了“请”字。
宁岸抬步往屋里走去。
不能硬碰硬。
再想办法。
推门进去,侍卫刚想跟进来,宁岸挡在门口道:“我好歹是个郡主,你们一众男子,共处一室不合适吧?”
侍卫犹豫片刻,没跟进来。
把门关上了。
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宁岸立马也把里面反锁了。
锁了门,就伏在门缝听外面的动静。
“她死了。”
“拖出去找个地方埋了,别叫人看见。”
“是。”
接着外面就没了动静。
宁岸听了一会儿,除了来回走路的脚步声,他们没再开口。
离开门口,进了殿里。
这里不知之前住的什么人,摆设齐全,但许久没人来了,桌椅上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宁岸前前后后转了一圈,没找到能出去的地方。
不知沈长亭现在怎么样了。
他们将自己关到这里,定是为了要挟沈长亭,倘若有人将她被关押的消息传过去,沈长亭的计划一定又会被打乱了吧?
望向门口。
她得想办法出去,不能坐以待毙。
正德殿。
倘若沈长亭从滁州带回来的密信、扣押沈长怀,还有拦着宁岸进户部几件事范严还有一丝狡辩的余地,那萧俊从滁州大牢里带回来的那个人,他就真的解释不过去了。
证人是滁州刺史的主薄。
肖俊已经将他交给了大理寺,范严一听,眼中顿时暗了下来。
沈长亭道:“范大人,百密必有一疏,若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这样的道理,大人应该明白吧。”
范严兀自一笑。
认命的没解释。
尘埃落定,皇帝深深的看了范严一眼。
那一眼,有惋惜,更多的是失望:“范严,你可知,户部所辖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他们可都是朕的子民。朕将朕的子民交到你手中,你便是这么对待朕的子民吗?”
“你太让朕失望了!”
“来人,将他褪去官服,打入天牢!”
过来几个侍卫。
脱去了范严官服,摘去冠冕,押着他往外走。www.xiumb.com
走了几步,他忽然挣脱钳制,转身朝皇帝跪了下来:“罪臣愧对皇上信任,愧对皇上嘱托,愧对皇上提携……”
喊一句。
磕一个头。
整整磕了三个响头。
再抬头时,额上已满是血痕。
可见用力之大。
施国公冷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有人附和:“就是。”
“堂堂尚书大人,竟为钱财做出传播鼠疫这种丧心病狂,害人害已的事来!简直不配为人。就该……”
话还没说完,就见‘不配为人’的范大人倏然起身。
起的太猛,吓了众人一愣。
接着,他一扭头,猛的朝金殿里面白玉石雕刻而成的柱子撞了过去。
众人骇住。
沈长亭早料到他有这一手,他在下跪磕头之时,便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自杀?
门都没有!
众人还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人已经到了范严跟前,一把将脑门眼看就要挨上柱子的范严扯了回来。
范严求死,用了全力。
这一扯,将他扯的转了半个圈,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沈长亭挡在他与柱子间,道:“提醒一下范大人,我朝有律,畏罪之人金殿自裁,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范大人便是不想活了,就不想想家中的老少吗?”
范严一听,顿时被抽走浑身之力般,瘫坐下来。
皇帝雷霆之怒。
指着范严道:“想死是吧,好,朕就先打你五十大板。打完了,拖去大理寺叫他将贪赃枉法的事都交待清楚。交待不清楚,敢动死的念头,朕立马派人诛了你全家!”
范严挣扎着跪下来。
抽泣道:“罪臣不敢。”
“拖下去!”
“是。”
这次被拖着出去了。
不多时,殿外传来打板子的声音。
叫声惨不忍睹。
皇帝脸阴的几乎能滴出水来,阴鸷的目光盯了殿外一会儿,又收回目光,问沈长亭:“代太师查出滁州鼠疫这么大的隐情,功不可没。如今范严被查,户部尚书一职空缺,不如就由你来担任吧。”
殿中再次哗然。
户部尚书何其重要的位置?
虽说沈长亭的确是青年一辈中的佼佼者,可六部之一的户部,哪是他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子能担起的?
“臣不敢。”沈长亭推脱道:“臣才疏学浅,年纪尚轻,恐难当此任。还请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的话七分试探。
他既推脱,皇上也就顺水推舟的道:“既如此,那便由门下省拟个名单出来,朕再看看。审案一事,你觉得交由谁来比较合适?”
沈长亭:“三司会审。”
只有三司一起,才有可能将牵扯其实的三皇子给扯出来。
皇上:“好,传朕旨意,滁州鼠疫一案,就交由大理寺,刑部,御史台三司会审。一个月内,给朕结果。”
三司纷纷出来领命。
“臣领旨。”
沈长亭从宫中出来,却遍寻不到宁岸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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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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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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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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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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