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金陵城到滁州,快马也要三日。

  宁岸和庭七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二日日暮时分,赶到了滁州城外最后一个驿站。

  庭七勒马,喊着宁岸一起停了下来。

  指着前方道:“郡主,从这儿再到滁州城,少说也要半个时辰,那时城门该关了,我们进不去。不如先在这边住一晚,明儿一早再进城吧?”

  宁岸身上穿着沈长亭带看烟火时那身衣衫,一身男子装扮。

  手中拽着缰绳,朝前方看去。

  不知是天黑了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官道上一个行人都没有。两侧树林中不时传出几声鸹叫,在暮色降临的夜里让人觉得心中难安。

  担心的开口:“不知萧先生他们到了没有。”

  她和庭七一路马不停蹄,以为可以追上萧俊,结果一路过来,连个人影都没见着。

  倒是与茶水铺子的人打听时,茶水铺子的人说见过萧俊。

  庭七回道:“要是主子有事给萧先生递了消息,萧先生定然也是连夜赶路,这会儿应当进城去了。”

  宁岸点头。

  几十步外便是驿站,宁岸下了马:“我们去驿站吧。”

  庭七也翻身下马。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驿站。

  奇怪的是,进了驿站也无人招呼。

  庭七一手牵着自己的马,另一手接过宁岸手上缰绳,把马拴到马棚中。宁岸要往屋里走,他大声道:“郡……公子且慢。”

  这称呼,连宁岸都愣了下。

  她怔愣的功夫,庭七已经三步并作赶过来,走在他前面进了屋里。

  宁岸也跟了进去。

  进屋才发现里面有个人,他口鼻处缠着厚厚的纱布,站在柜台里面,乍一看,跟劫匪似的。

  庭七在宁岸跟前站定,握紧了手中配刀:“你是何人?”

  那人也看到了他们。

  惊恐的退到墙跟,与他们保持最远的距离,指着他们道:“停,你们就站在那儿就行,不用再往前走了。”

  庭七更加怀疑,就要抽刀。

  宁岸按住了他的手,示意不要轻举妄动。从他身后出来,问那人:“你可是这驿站里的管事?”

  那人点头:“你们是何人。”

  宁岸:“住店的。”

  那人没有半分放松,紧紧靠着墙,用警惕的打量着宁岸:“你们从何而来?要去哪儿?”

  不等宁岸开口,庭七冷沉的声音回:“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既是驿站伙计,那便给我们来一间上房。”

  宁岸提醒:“两间。”

  庭七后知后觉,心说幸好不是当着主子的面,要不然他有十八个脑袋,都不够他主子砍着玩的。

  退后一步朝宁岸行了一礼,解释道:“公子误会了,属下不用房间,属下在门外守着公子,保护公子安危。”

  宁岸摇头:“不用,你也赶了两天路了,晚上好好睡一觉。”

  对驿站管事道:“帮我们开两间房。”

  拿块碎银子出来,就想过去付钱。

  驿站管事大叫:“别过来!”

  声音太大,把宁岸吓了一跳,脚步停了下来:“怎么了?”

  驿站管事道:“瞧你们穿戴,你们是从京都那边过来,往滁州城那边走吧?滁州城那边如今可去不得,你们想要命的话,我劝你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他包得严严实实。

  加上看到他们进,惊恐的模样,宁岸顿时明白了。

  “滁州鼠疫还没见好?”

  “好?”那管事仿佛听到什么稀奇事,连连摆手:“一看小公子你细皮嫩肉的就没受过疾苦,这鼠疫那是容易好的?莫说好了,如今整个滁州城里瘟疫四起,死的人都快能堆成山了。你们听我一句,赶紧走吧,别往那边去了,一旦进去,能不能出来就不好说了。”

  宁岸闻言看向庭七。

  庭七也是一脸震惊。

  “多谢掌柜提醒,我们有要事去办,不去不行。烦劳先给我们准备两间房,这就当是房费了,不必找。”

  将碎银子远远的扔给了驿站管事。

  管事接过,一脸为难。

  想了想,还是拉开抽屉,丢了两把钥匙过来:“天字三号房和七号房,上了楼梯往右一转就能看到,你们自己上楼吧。”

  说完,又不放心的嘱咐:“热水房间里有,没事你们尽量不要出来。”

  宁岸接了钥匙:“谢谢。”

  与庭七往楼上走,就听着管事在楼下嘀咕:“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如此不听劝。”

  都?

  宁岸顿住脚步,回头问道:“敢问管事,近来还有谁来过吗?”

  管事:“十多天前来过一位公子,长得……”xiumb.com

  他想了想,竟指着宁岸道:“长得一表人才,衣服与你身上这件衣服有几分相似,十分华贵。当时他也说有事要进滁州城,我如何劝阻他都不听。这不十多天过去了,我还没见着出来呢。”

  宁岸心一沉。

  庭七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上二楼时,宁岸边走,边向庭七道:“看来这滁州城的疫情,远比咱们想象中要严重的多。”

  庭七:“之前四公子回去,属下记着四公子说过,只有滁州城外两个村子闹鼠疫闹的厉害。方才听管事的话,滁州城里也很严重了。”

  宁岸叹息。

  在有了更高文明和更好医疗条件的现代社会,人们在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时仍会束手无策,何况在药物设备各方面都落后的年代。

  也不知沈长亭懂不懂得自我防护。

  万一不小心染上了,又来不及治疗,后果不堪设想。如果当初她跟着了沈长亭一起来,就好了。

  思绪流转间,已经到了房门前。

  管事也是有眼色的人,两间房刚好对门。

  宁岸递了一把钥匙给庭七:“离着这么近,万一有动静你也能听到,跟你守在门口差不多。”

  庭七接过:“多谢公子。”

  夜里,宁岸却怎么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熬到天蒙蒙亮,正要起身下床,就听到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窗口有烟气飘进来。

  到窗前一看,顿时打了个激灵。

  着火了!

  火势蔓延极快,几乎是片刻便包围了整个驿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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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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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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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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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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