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不敢说笑,小贩更不敢大声叫卖。
昔日繁华昌盛的街道,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清冷孤寂了起来。
到了夜里,街上行人更少。
沈长亭说去滁州前还有件事要办,宁岸问他办什么事,他不说,神秘兮兮的叫宁岸等几日。
这天用过晚膳,他忽然拿了身男子的衣服来,叫宁岸换上。
宁岸一脸狐疑:“穿这个做什么?”
沈长亭瞧着她警惕的模样,矜贵俊美的脸上忍不住带了笑:“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还得穿男子衣服?”
“到了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
宁岸目光不善的盯着他。
她迟迟不动,沈长亭幽亮的眸中多了几分狎昵之色,眉眼染笑,提步朝宁岸走近过来:“也是,郡主千金之躯,怎能叫郡主受累自己更衣?是为夫的错,为夫来。”
言辞间,到了宁岸近前。
宁岸:“……”
身高上的压迫感瞬间袭来,宁岸不由自主的退了半步,拿起沈长亭带来的衣服往里屋跑:“太师大人美意我心领了,这点小事儿,我自己来就行了,不劳烦太师大人。”
小跑进里屋,“砰”一声将门关上了。
沈长亭失笑。
这小女人,从前大着胆子往他身上扑,从不害羞。如今成婚了,倒是腼腆了许多。
动不动就脸红。
退了几步,双手环胸,倚在门柱上等她。
好半天,宁岸才出来。
一身月白色直襟长袍,腰间束了碧蓝祥云纹的宽腰带,侧面挂着白玉流苏坠。
长发系了个高马尾,轻飘飘的落在耳边。
好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
沈长亭斜倚在门柱上,凝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宁岸心里打鼓:“怎么了,很不好看吗?”
沈长亭低眉浅笑。
手臂落下,上前帮她顺了顺发带,又将领口往中间拢了拢,道:“恰恰相反,好看的很。过会儿到了地方,万一有姑娘与你套近乎,你可不许理她们。”
牵着她出了门。
路上宁岸还奇怪,怎么会有姑娘与她套近乎。
到了一家藏身在小巷尽头的小院。
敲开门,门里站着的是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满身的风尘气,看宁岸的眼神,让她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姑娘带路,两人跟着往里走。
宁岸小声问:“这里是?”
沈长亭:“别问。”
姑娘带着他们七绕八绕,终于到了地方。
宁岸这才发现,这里竟然是……
青!楼!!
宁岸简直是惊的目瞪口呆,人家夫君带着媳妇儿逛街买东西,她家夫君可真是别出心裁独树一帜,带她逛青楼!
难怪要她穿男子衣服。m.χIùmЬ.CǒM
看他好像还挺轻车熟路的,不知道来过多少回了吧?拽着他停了下来:“这些地方不是不准经营了,她们如何还开着?”
沈长亭:“明着不开了。”
明着不开,那就是偷着开呗?
宁岸瞪他:“你还挺熟。”
沈长亭看穿她的想法,轻笑出声:“熟的不是我,是施桓,年节原本给你备了礼物,不想耽搁了,今儿补上。”
宁岸眼睛转了一圈儿。
除夕那晚他确实要带着她出门,后来出了徐贵妃一事,才没去成。
可青楼这种地方,能送什么给她?
前堂人来人往,两人从后面,直接进了一个房间。
跟这里“很熟”的施桓,正舒服的躺在美人榻上,见沈长亭带着宁岸进门,才懒洋洋的坐直了身子。
摆摆手,叫屋里的舞姬乐师都退下了。
颇为兴致的打量了宁岸衣服半晌,笑道:“若我没让错的话,这是你少年时的衣服吧?”
沈长亭应了声:“是。”
宁岸挑眉。
原是他少年时的衣裳,难怪她穿的时候,莫名觉得这衣服风格,与沈长亭的衣服十分相像。
施桓啧啧称赞:“别说,穿在郡主身上,比穿你身上好看。”
宁岸:“多谢。”
想到他说过太后丧事办完就回北境,如今好几天过去了,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要回北境吗?”
施桓指指沈长亭:“你问你的好夫君啊。”
宁岸看向沈长亭。
沈长亭拉着宁岸上前坐下,随便捞起颗核桃,往施桓脸上丢去,不客气的道:“少废话,事办妥了吗?”
施桓:“……”
险些被核桃砸到,一脸不忿的吵吵:“沈长亭你做个人吧,我可是为了你才冒险呆到现在的。还不惜危险来给你帮忙,你不谢我就算了,还拿东西砸我。”
朝宁岸告状:“郡主,管管你男人吧。”
宁岸:“……”
沈长亭漠然的睨着他:“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宁岸想起两日前她与沈长亭去兆尹府,将陈江的尸骨认领了出来,葬了。本想等下葬之后再去封书信告诉施桓,既然他在,正好省了书信的麻烦:“陈江葬在城外的松山上了,你走前要是想去给他上柱香,可以叫庭七带你去。”
提到陈江,施桓叹了口气:“还是不去了,免得节外生枝。”
他不去,想来有他的原因,宁岸道:“那行,以后每年清明忌日,我就替你去给他上柱香,烧些纸钱。”
施桓少有认真的道:“多谢。”
这时,有人过来敲门,谨慎又低沉的男音问道:“小爷,都准备好了,何时动手?”
施桓看向沈长亭。
宁岸不知他们要做什么,总觉得应当不是小事,也朝沈长亭看了过去。
沈长亭点头。
那意思是现在就动手。
于是,施桓对门外的人道:“开始吧。”
门外身影一闪,离开了。
不多时,外面响起一声类似爆炸的声音,威力不太大。
宁岸想到了从前在局里过年时,他们放的烟火。
正想着,里面垂着的帘子忽然被拉开。
密集的爆炸声响起,一个又一个烟火蹿上半空,炸开一朵又一朵绚烂璀璨的花火。
宁岸才发现这其实是个戏台。
烟花不断炸开,将整个夜空照的亮如白昼。
美的如梦如幻。
宁岸望着满天花火,幽幽的想,这算娱乐吧?
违禁了吗?
与此同时,青楼的另一个房间里,三皇子推开左右拥着的美人儿,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望着遍空炸开的烟火。
巨大的惊愕过后,是滚滚而来的怒火:“谁放的烟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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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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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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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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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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