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岸暗叫不好。
自家爹爹这火爆脾气也是没谁了。
伸手抓着他的手腕,开启撒娇模式:“爹爹别生气,不是长亭哥哥的主意,是女儿担心会连累将军府,才想这么做的。”
大将军侧眸。
气消了一半儿。
“当真不是他?”
“不是,是女儿自己想的,女儿不想牵累将军府。”握在大将军腕上的手,晃了晃:“爹爹,你别生气。”
不过转眼间,大将军脸上的怒气便消失殆尽,化成了眼底散不掉抹不掉的疼爱:“不是他的主意就好,他敢算计利用你,爹爹定不饶他。”
“知道了,爹爹。”
看了宁岸片刻,终于还是松了口:“府里的人,爹来帮你们找。至于外面的事。”
顿了顿,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你们想做什么,便去做吧。”
宁岸讶异:“爹爹?”
大将军点点头:“去吧。”
大将军的决定,实在是出乎宁岸意料,她不确定的问道:“您不怕会连累到将军府吗?”
大将军闻言轻笑。
面上添了几分桀骜,眼神凛冽:“爹爹戎马半生,倘若连最后你们母女都护不住,那爹要这将军府又有何用?”
宁岸惊的说不出话来。
大将军空着的那只手,拍了拍宁岸手背,道:“回去告诉那小子,他只要不辜负你,闯出天大的祸来,有将军府给他兜底。”
“爹爹……”
宁岸哽咽。
所有话噎在喉口,扑到大将军怀中。天下最易让人动容的,便是家人间血浓于水的情分了吧?
“谢谢爹爹。”
大将军笑了。
欣慰的拍了拍宁岸的背:“多大了,还跟儿时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
宁岸也不想哭。
可是眼泪根本不听她的话。
她忍不住的想,有这么疼自己的父亲,沈长亭也非蛮横不讲理之人,原主是怎么做到将一副好牌打得稀烂,还赔上了所有人性命的?
答案不得而知。
回到景楠苑时,眼睛还红红的。
沈长亭先是被她的模样吓了一跳,继而生出浓重的愧疚来:“怪我不该让你自己去,我去向父亲请罪。”
就往外走。
宁岸拽住他:“回来。”
沈长亭顿住。
宁岸抿着唇,脸上笑着,朝他摇头:“父亲答应帮忙了。”
沈长亭说不意外是假的。
这些年朝廷中的纷争,将军府从未参与过,也正因如此,将军府在朝中地位才会如此稳固。
大将军答应帮忙,便意味着新一轮的权利之争,将军府不能再置身事外了。
握住了宁岸的手。
无论穿多厚,她小手还是冰凉冰凉的,他有些心疼。
思忖片刻,道:“倘若你实在担心牵扯将军府,我们搬出去可好?这样便是遇上麻烦,对将军府的影响也会小些。”
宁岸微讶,亦有惊喜。
沈长亭见她眼中有光,又道:“只是,日子可能不及在将军府里这般逍遥自在。家中大大小小的须得你定夺,院里的布置,屋里的陈设,下人的安排,平日里的柴米油盐,你也都要操心。”
宁岸笑了。
伸手抱了他,小小的身子贴在他胸口,昂着小脸看他:“听起来好辛苦啊。”
沈长亭回抱着她,微一颔首:“辛苦是辛苦了些,可家中之事,你一个人说了算。”
宁岸眼睛又亮了下:“都是我说了算?”
沈长亭:“嗯。”
宁岸:“那请问太师大人,我能管你吗?”
沈长亭望着她满是期待的眼睛,倏的笑了,薄唇轻启,清越低醇的嗓音中带着宠溺的味道:“你想怎么管?”
宁岸:“怎么管都行吗?”
沈长亭答:“有的行,有的……不行。”
宁岸心说真实诚。
她目光灼灼,沈长亭又有些按捺不住的情绪翻涌。明明在遇见她之前,他自制力好的惊人,最近越来越放任自己了。
抬手将她小脑袋按在胸口:“不许看了。”
宁岸:“……”
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强有力的心中,她就知道他一定又在想好事儿。
从他怀中脱了出来。
搬出将军府,确实是保全将军府最好的办法,但父亲态度坚决,只能以后有机会再说了。xiumb.com
走一算,看一步。
她正色道:“我跟爹爹说了将军府里有内鬼的事,爹爹说他来办。十殿下那边,你打算如何?皇上能同意让仵作验尸吗?”
沈长亭笑笑:“已经没事了。”
“没事了?”
宁岸诧异。
沈长亭:“今日是大年初一,按惯例皇上、嫔妃、皇子们都要去瑞阳宫给太后请安敬茶。十殿下左手受过伤,用不上力。我叫人配合他在皇上面前演了出戏,自证清白。”
“没事了就好。”
宁岸也松了口气。
她知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问,沈长亭说的点到为止,她也不深究里面的细节。
“那下一步你打算如何?”
“你还记得施桓身边那个侍卫吗?”
“我们去年市大集那日,从河里捞出来的那个?”
“是。”
“记得。”
“他被城卫司的人从河中捞出后,送到了兆尹府。今儿大年初一,兆尹府中当值的人少,我想去瞧瞧。”
陈江为保护施桓而死。
施桓被追杀,是因为发现当年宁府大火中失踪的人还活着。更巧的是,发现当晚那人便死了。
他查出杀人的是一批死士。
只是那些人警惕的很,每次他刚查到他们下落,他们便跑得干干净净。
宁岸说徐贵妃是被练家子所杀,倘若能找到线索,说明是同一伙人所为,他便可以从徐贵妃这里着手,也许能找到更多线索。
十五年了……
他陷入沉思,双拳紧握,眼底有席卷而来的滔天恨意。
宁岸心中不由自主的打颤,有那么一瞬,她脑海中闪过一副画面,她瘫倒在放满蛇鼠的涵洞前,男人满目腥红,一遍又一遍的问她“你还是不肯认错吗”?
画面一瞬即逝。
想来是原主潜意识里的记忆,宁岸深吸了口气,调整心情,上前,小心的握沈长亭的手。
轻唤:“沈长亭。”
清凉的触感自指尖传来,沈长亭回过神来,眼前的小女人好似被他吓到了,面带怯意。
他低了头:“对不起,吓到你了。”
宁岸试探着问:“想起什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沈长亭摇头:“一些旧事。”
继而转移了话题:“兆尹府人虽少,却也不是平安之地,你要陪我去吗?”
宁岸不答反问:“你会验尸吗?”
沈长亭失笑:“那就过了戌时再去,夜里人更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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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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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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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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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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