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静很快惊动了巡逻的城卫司官兵。
破开冰面,将水底的人打捞了出来。
看清那人模样时,宁岸吃了一惊:“这不是跟在你表弟身边的人吗?晌午时还好好的,怎么会出现在水底?而且……”
她朝河面看了眼,继续道:“河面上的冰是完整的,不是从这儿落的水。”
沈长亭幽深目光自死去的侍卫身上扫过。
他自然看得出人不是从这儿落的水,心头闪过一抹不太好的预感,拉着宁岸就往外走:“回府。”
宁岸纳闷:“你不问问情况吗?”
便是对方只是个远房表弟,素日无甚往来,出了事,正常人的反应也应该是问一问情况吧?
拉着她就走,这算什么做法?
沈长亭回:“不必。”
言辞间,已然拉着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樱桃本来在离两人不远的地方,一出事人们都往这边挤,把她硬生生冲到了另一边。
好不容易挤回来,见到宁岸,立马跑了过来:“郡主,您没伤着吧?”
宁岸:“没事。”
樱桃松了口气,朝沈长亭行了礼,才又对着宁岸道:“没事就好,方才人挤人的,可把奴婢吓坏了。”
宁岸道:“怕什么,不是有郡马爷在吗?”
“对,对,有事郡马爷会保护郡主。”樱桃瞬间更放心了,想到他们是从人群里面出来,好奇的问:“郡主,您可看到里面死的是什么人了吗?”
宁岸点头,不及回话,只听到一阵脚步声。
又来了一波官兵。
从他们身边经过时,带头的将领停下脚步,目光自他们身上瞟过,轻笑了声:“太师大人真是好兴致,在这儿看热闹呢。”
太师大人?
宁岸朝那将领看了过去。
他朝着说话的人是……沈长亭???
震惊的望着沈长亭。
沈长亭点了下头,算是承认了。
扭头还了来人一个轻淡的几乎看不出来的笑,刀削般的薄唇动了动,道:“在游统领的英明领导下,这皇城治安可真是越来越差了。”
宁岸:“……”
这天给他聊的,看来平日沈长亭跟她说话的时候,还是收敛了的。
来人正是城卫司统领,游境。
听到沈长亭的话,他脸沉了沉,冷笑了声:“当年城卫司归丞王殿下管时,也没见城中少生是非了。”
沈长亭又笑了笑,面色容淡淡的:“游统领妄议皇子,罪名不小吧。”
游境重重的“哼”了声,离人往出事地去了。
宁岸还在震惊之中。
她专业不对口,历史学的一般。在脑海中苦思冥想了半天太师这个职业,在这个朝代应当是个什么地位。
还有,方才城卫司统领提到的“丞王殿下”,又是谁?
沈长亭已经拉起她的手:“走吧。”
“哦。”
宁岸跟着他一同离开了年市大集。
回去的马车上,宁岸想起上次在宫中,十皇子见到沈长亭时的情景。
她当时就觉得沈长亭与十皇子不像初认,沈长亭当众说十皇子九门课业十项倒数,十皇子也没说什么,还笑着解释。偌非有师徒这层关系,怕是十皇子当场就得翻脸。
问沈长亭:“你平日不在府上的时候,便是去宫中给皇子辅导课业了?”
沈长亭点头。
宁岸惊诧:“何时的事?”
沈长亭没有隐瞒她的意思,反问道:“你可记得中秋灯节,你故意撞我身上那回?”
提到中秋灯节,尽管不是宁岸做的,她脸还是红了下。
“嗯。”
原主给她的记忆不多,但大多都是关于沈长亭的,中秋灯节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所以记得很清楚。
沈长亭继续道:“那时我刚回来京都,去茶楼拜见师父。原本这差事是师父的,他老人家想出去游历,知我会在京都呆一阵子,便叫我先先代着。年节后,他老人家回来了,我便不去了。”
宁岸轻声带着不满:“从前没听你说过。”
沈长亭:“你也没问我。”
她又知道这些,何从问起?宁岸在心里嘀咕着,提出了疑惑:“那为何上次在宫中相遇,你与十殿下都装作不认识对方?”Χiυmъ.cοΜ
沈长亭解释:“我代师父上课,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宁岸还是觉得不合理:“太师也非一般人能做的,再说为皇子授业,岂会随随便便就让人代了?你能瞒着我,还能瞒着皇上吗?”
沈长亭笑了。
幽幽的盯着宁岸。
宁岸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太确实的问:“我说错了?”
沈长亭:“错是没错,换作旁人自是不会那般顺利。可谁叫你选的夫婿,文能科举中状元,武可挥剑拔头筹呢。”
宁岸:“……”
竟也无法反驳,心里嘀咕了句“脸皮厚度估计也少有人能及”,想起游境提到的“丞王殿下”,她又问:“那‘丞王殿下’,又是何人?”
沈长亭顿了下,才回:“故交。”
没有细说的意思。
他不想说,宁岸也不勉强,提出了今天最后一个想不通的问题:“今日去你家的那人,不是你表弟吧?”
沈长亭又是一笑。
“你何时看出来的?”
“本来是没看出来,后来见他的人出事,你看都没看便拉着我走了,觉得不像亲戚。”
“确实不是。”
是什么关系,沈长亭没说。
宁岸还记得上次沈长亭说的,有些事他如今不能说,既然他不愿说的,许是也不方便透露给她。
没关系,只要不伤及她和将军府,她并不一定非要知道他的秘密。
到了将军府,两人下了马车。
沈长亭将买来的糖人和糖葫芦递给樱桃,对宁岸道:“你先回去,我出去办点儿事,晚些回来。”
宁岸心一沉。
总觉得他这一走,会有危险。下意识的去拉他的衣袖,不想让他去:“你去做什么?”
看出宁岸的担心,沈长亭清隽的脸染了笑。
拿过她的冰凉的小手,捂在了心口的位置:“不出一个时辰,我定回来给你暖手。”
宁岸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倏的将手抽了回来。
脸都红了。
沈长亭笑意更重,眸光朝府门瞥了瞥:“我看着你进去。”
宁岸也不墨迹,转身进府了。
府门关上的刹那,沈长亭脸上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冰封十里的冷寒。
庭七牵着马等在不远处。
他接过缰绳,飞身上马,两人在夜色中疾驰而去。
一柱香后,到了一间小院门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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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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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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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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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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