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皇子之所以能进来,还是因为他自小与长公主亲近,儿时常到将军府玩耍,久而久之,府中上下都默许了他进出。
即便长大后来得少了,规矩也没改。
宁岸不想叫人看出自己受伤,让樱桃找人搬了道屏风来,她坐在屏风后面,才开门让十皇子进屋。
十皇子见到立在厅正中央的屏风,愣了下:“表妹这是?”
在宫中还能见面,出了宫规矩反而多了?
屏风是单向的,宁岸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
隔着屏风朝十皇子行了个见面的礼节:“不知十殿下驾临,宁安有失远迎,还望十殿下莫怪。”
十皇子虽心生奇怪,但也是知礼之人。
宁岸不答,他就不问了。
在屏风前站定,道:“上次咱们不是说好了,你喊我表兄就行,一口一个‘殿下’,多见外。”
屏风前有备好的桌椅,十皇子直接坐了下来,又隔着屏风对宁岸道:“我坐下了,你也别站着。”
宁岸也坐了下来。
示意守在外面的桑葚给十皇子奉茶,边问道:“表兄忽然过来,可有要事?”
十皇子道:“倒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接了茶,又继续开口:“今日我去御书房给父皇请安,正巧姑丈也在。”
“他参了京兆尹和城卫司,说天子脚下,皇城之中,匪徒横行,百姓不安。平日少见姑丈在宫中发脾气,我便想着是不是将军府出了什么事,才惹他生这么大气,过来看看。”
“听说昨天夜里齐管家还进宫请过医官,是府上谁受伤了吗?”
宁岸心说十皇子心思还挺细。
只是实话不能说。
宁岸托词:“朝中之事父亲从来不与我提起,这原因我还真无从说起。表兄实在纳闷,不然去问问我母亲,我母亲兴许知道一二。”
“倒也不必,我就随口一问,你不知就算了,我给你带了东西。”吩咐随从将带来的东西交给桑葚:“上次给你的字帖,差不多用完了吧?这阵子闲来无事,我又写了些,顺路给你带来了。”
桑葚接了,绕过屏风,递给了宁岸。
宁岸心想这让沈长亭看见了,搞不好还得给她扔掉,嘴上说:“多谢表兄,我一定勤加练习,争取早些赶上表兄的字。对了,表兄近来课业如何?”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十门课业,门门不合格的十皇子强打精神,挤出丝干笑来:“还……行……吧~”
听着就不太行。
宁岸憋笑。
一笑扯到脸上伤处,疼得她吸了口气。
十皇子听到了,疑惑的道:“表妹怎么了?”
宁岸两手捧着脸,以防再扯着皮肉,一边答:“没事儿,就是有点岔气,过会就好了。”
两人闲聊了几句家常,沈长亭就回来了。
见到十皇子,眸中闪过一抹警告的意味,那意思明显在问他怎么在这儿。
十皇子也是没想到沈长亭会在这个时辰回来。
心说他不应该在宫里吗?
他是告了假,可他那帮兄弟们不都还要上课吗?
本能反应般从椅子上站起身,正欲行礼,忽的想起之前沈长亭说过,不许在宁岸面前暴露他的身份。
硬生生止住动作。
好在沈长亭眼神警告过后,也没说别的,还规规矩矩的朝他行了个揖礼:“沈长亭见过十殿下。”
这一声“见过十殿下”,十殿下听着就心虚。
半分不敢再停留,扭头对宁岸道:“表妹,我还未去给姑母请安,就不在这儿多呆了,告辞。”
朝沈长亭欠了欠身,算是回过礼,溜了。
待十皇子出了门,宁岸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问沈长亭:“为何我总觉得十殿下见到你,有些害怕?”
沈长亭面不改色的回:“许是私下会见别人妻子,心虚吧。”
宁岸:“……”
宁岸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你这是什么话?”
怎么不说“私会”,还直白点儿。
沈长亭这才看到她脸上的伤,紧张的俯身低头来察看:“如何过了一晚,反而更重了?”
指腹碰到宁岸脸颊,宁岸疼的往后躲了下。
不甚在意的道:“都是些挫伤留下的淤青,不打紧,过个两三天就能好了。你是刚从外面回来吗?”
沈长亭从袖中拿出两样东西。
一样用锦帕包着。
宁岸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她的手术刀。
只不过刀外面加了一层皮套,皮套与手术刀十分契合,刚好可以将刀刃严丝合缝的包裹起来,不易让锋利的刀刃伤到手。
宁岸意外:“你做的?”
沈长亭:“不是。”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总归她很喜欢。她本来也想找个合适的刀套,但是手术刀在这个时代太过特殊,不好找。
如今有了,自然高兴。
“谢谢。”
“不必客气。”
沈长亭拉着宁岸回到座位旁坐下来。
打开手里拿着的小白玉瓶,指腹抹了一些,帮宁岸涂在伤口上:“本以为伤处会有淤青,只是没想到这么严重。”琇書網
宁岸不知他用的什么药膏,涂上后清清凉凉,伤口不觉那么痛了。
沈长亭帮她涂药,眼尾余光扫到桌上话着的字贴,嗤声轻笑:“他大老从宫里过来,就为了给你送字帖?”
宁岸:“……不全是。”
想到樱桃说过的话,宁岸凝着沈长亭眼眸,问道:“昨晚,是不是你将秦晚意送到客栈去的?”
沈长亭动作微微一顿。
只是瞬间,便恢复了涂药的动作,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来:“是。”
语气平淡的像这事儿跟他没有半分关系。
宁岸:“谢谢!”
这次轮到沈长亭意外了。
收回手,怔怔的望着她:“你不觉得,我做的过分?”
宁岸摇头:“不过分。”
若不是她半路醒了酒,又或者她身上没有那把刀,再或者她不懂得如何一击致命……那么被践踏被凌辱的人就是她。
她不是圣人,没有菩萨心肠。
待她好的人她可以百倍偿还,坑害她的人,她也会睚眦必报。
不知沈长亭给她用的什么药,到第三天,宁岸脸上基本看不出伤了。
这天是小年,也是府中除尘的日子。
府丁在给荷花池清淤时,捞到了柄长枪,因为就在景楠苑前边,便将东西送进了景楠苑。
青龙戟,就这么找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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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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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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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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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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