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搭了件裘毛披风,毛茸茸的领子裹着她巴掌大的小脸,娇俏可人。
他从前竟未发现,她生得这般好看。
他竟移不开视线了。
宁岸伏在窗前,从月上眉梢,到鹊下枝头。
不知过了多久,樱桃铺好了被褥过来喊她:“郡主该睡了,明儿书院最后一天课,您再不睡,明儿该起不来了。”
宁岸应下:“是该睡了。”
从窗前起了身。
樱桃上前,将窗子关了。
不多时,屋子里的灯也熄了。
沈长亭这才从暗处走出来。
回到西厢房,庭卉正在帮他铺床,见他回来,立马迎了过来:“主子回来了,我让膳房留了饭菜,现在去给你拿。”
“不必了。”沈长亭看了眼铺到一半的被褥,道:“不是说了不用你做这些?”
庭卉一脸无奈:“每天就在这两间房里晃悠,还什么都不能干,我这都快闲出毛病来了。不如……”说到一半,见沈长亭脸色不好看,忙转了话头:“不如您先睡吧,属下告退。”
慌忙走了。
翌日,宁岸去主院请过安,便去书院上课。
出门刚好遇见庭卉打水回来。
四目相对,庭卉加快脚步一溜烟跑进屋,把门给关上了。
宁岸没觉得怎样,气坏了樱桃。
她瞪圆了眼睛,气鼓鼓的道:“郡主您看看她,一点礼数没有,见了您也不知道行礼的。”
宁岸不甚在意的回:“不是我让她躲着我的吗?”
“……是哦。”
“走吧。”
“哦。”
今儿是年节前最后一天上课,早到的学生正在帮着小书童挂灯笼。书堂、门厅、飞廊、亭台,连院里那些半人高的灯座,都被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
四周一派喜气洋洋。
沈灵也在帮忙。
见宁岸来了,一手提着一个灯笼跟她打招呼:“三嫂快来,我们一起挂灯笼。”
一声“三嫂”,引得不少人朝宁岸看来。
宁岸:“……”
上前几步,从沈灵手里接过一个灯笼,小声道:“不是说了,以后你叫我宁安就行?”
沈灵:“就不,当我三嫂丢你人了?”
宁岸朝她扯了扯唇角,一点也不示弱:“影响我在别人眼里还是小姑娘的形象,不行?”
沈灵震惊:“你这话什么意思?”
踩在梯子上的人手伸了过来,宁岸看到,忙将灯笼递上去,对沈灵道:“你听到你意思,以后不许叫‘三嫂’,都给我叫老了。”
说完走了。
沈灵正要追过去,上面人喊:“别走,别走,先把灯笼给我。”
沈灵只好又倒回来。
许是因为年节要到来的关系,课堂上氛围也轻松了许多,萧先生难得讲了些从前游历求学时的经历,若得众人笑声不断。
不过布置作业时,萧先生却是半分不客气。
几本厚厚的书,开学前要抄完。
先生下课后,沈灵望着厚厚一迭书表达不满:“这也太多了吧,得抄到何时才能抄完啊?”
宁岸笑嘻嘻的将书放进书袋:“回去就开始抄,开课前一定能抄完。”
沈灵白了她一眼:“你倒勤奋。”
收拾好东西,宁岸去向萧先生道别,顺便拜了早年。出来书院,刚将东西交给等在外面的樱桃,沈灵就从后面追了过来:“三……”
喊到一半,对上宁岸警告的眼神,她立马改口:“宁……安……”
这模样,一看就没安好心。
“想让我帮你拿东西?”
“不用,东西我收拾好了,等会五哥来帮我拿。”说完,神秘兮兮的蹭了蹭宁岸肩膀:“年节大集今晚就开了,去逛逛吧。”
宁岸不爱凑热闹,果决拒绝:“不去。”
就要上马车回府。
沈灵拉着她:“怎么能不去呢?那大集就每年年节时才开,可热闹了。不光有卖东西的,还有杂耍和唱大戏的,你不去一定会后悔的。”
“我不后悔。”
“哎,宁安,好宁安了,你就陪我去嘛。”
宁岸不为所动:“你五哥过会不是要来接你,正好陪你去。”
沈灵:“跟他去有什么意思?他既不懂女子心思,又不会帮我挑东西,每次我买东西他还在旁边唠唠叨叨嫌我乱花银子,我才不要让他陪。宁安,你就跟我去逛逛嘛,说不定就有你喜欢的东西呢。”
宁岸也不明白,沈家是怎么养出沈长亭和沈灵这两个性情迥然不同的兄妹的。
实在磨不过,只得陪她去了。
年市大集城东的护城河边上,宁岸和沈灵到的时候,河两岸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马车进不去,宁岸和沈灵下了马车,顺着人流往里走。
一路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不时还有小摊贩在高声叫卖着什么,对岸一群孩子穿梭在人群里,叽叽喳喳,欢声笑语。
好一派人间繁华。
两人走到一个卖簪花的摊位前,沈灵拉住了宁岸:“看在你今儿陪我来逛年市的份上,我送你支簪花吧。”
挑了一支镶着海棠花的簪子,比在宁岸发间:“这个怎么样?”
宁岸躲开:“不要。”
她才不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沈灵又换支简单点儿的,边看边喃喃自语:“这支呢?这支倒配你的穿戴,但是太素了。你说你一个小姑娘,虽说是嫁给我三哥了,可你年纪又不大,如何不爱打扮呢?”
宁岸:“天生丽质。”
沈灵被她夸自己时那种淡然诚恳的态度所感动,真心实意的感叹:“脸皮可真厚。”
又拿了个梅花步摇,让宁岸选:“挑一个。”
宁岸:“说了不要。”
樱桃从人群里挤过来,喘着粗气:“郡主,沈小姐,你们怎么走这么快,我差点追不上你们了。”
沈灵如见救兵:“来的正好,帮你家郡主挑支簪子。”
樱桃看的直摇头:“都不好看。”
沈灵:“……”
卖簪子的不愿意了:“你们买不买?不买别挡在这儿。”
“什么态度,不买了。”沈灵生气的把东西往摊位上重重一放,拉着宁岸往前走:“桥对面好热闹,我们去桥对面看看。”
走到桥中央时,宁岸看到对面人群中有两个熟悉的身影。www.xiumb.com
沈长亭和庭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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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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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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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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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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