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是给客人的,李家没有女主人,估计女客会少来。次等是给客人带的侍从的,他们得跟着伺候主人,所以应该是轮流去吃。
许久之前,范生已经提醒过萦芯,费县上层人基本都已经知道李小娘子了,恐怕他们会借着参宴来瞧个稀奇,还答应借给她家不少食肆下厨的老师傅和帮厨。
上莲道里,除了新搬来的李家,还住了六户。不过人家都是大户,最小的一辈随便一排都得二十几郎十几娘。
不止他们自家人,他们可能还会带不住这里的亲友来给新邻居抬面子,所以,萦芯准备了很多席位。
当然,哪怕他们哪家看不起微小寒门乍富,不来人也没关系,以后少联系呗。
“天热了,饮子冷热常温都得有,之前咱们已经模拟过两次,让他们明天警醒些,仔细些,也大气点。”
萦芯仔细翻过青山呈上的总览,继续说:“待忙过这两回,每人都有赏钱。你们都知道的,我不是小气人。”
青山笑笑,说:“阖县也没见过比小娘子大方的主家了。”不说他们,庄上五天也有一顿肉吃。
现在青山管家都当黑脸,不然真怕他们叫小娘子养大了心,养散了黄。
萦芯让阿糖将总览递回给他,说:“我相信你的能力。不用太过紧张,十预备九不全。我们是请客,不是巴结他们,摆正姿态。人贵自重。”
适时,大郎来找她,听个正着。心中重复着:人贵自重啊……
门外阿甜报小郎君来了。
萦芯出门一问,原来是小黑追二黑到园子里,给阿耶吓到了。
阿耶原本意境美美的独奏会,最后竟然以破音告终。
“嘻嘻嘻……”不孝女嬉笑着跟大管家说,“以后阿耶在家的时候,让他们看着三个黑,别再让它们凑到阿耶面前。”
萦芯跟着大郎往园子里去,路上第一百次问自家阿耶为啥怕狗。
大郎能告诉她阿耶少时去私塾的路上,被村里狗的撵过好几回么?
不能够!
为尊者讳,懂么!
阿耶也不能真把女儿心爱的狗给吃了解恨,只能翻过不提。
初六天未亮,李宅的下人就全都运作起来,洒扫的洒扫,擦灰的擦灰。
三个小管事每人负责一进,早早就检查过两遍,可大管家还是不放心,快脚的挨个屋子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倘有一处不完美,让他吊着眼一瞪,那气势,负责此处的立时就想尿了。wWW.ΧìǔΜЬ.CǒΜ
吹毛求疵一大圈儿,青山深吸一口气,来到小娘子院门口,报告都准备好了。
萦芯说:“你不要紧张。只要来客不死人,都能活着回家,我就不怪你。”
给青山吓得,立刻:“呸呸呸!小娘子快别说了!”
看他那紧张的样子,萦芯失笑道,“我不逗你了,青山啊,腹有诗书气自华,你比别家那些强太多了,你要有自信啊。”
也不管青山是否放松,她自己溜溜达达去吃早饭了。
阖家不紧张的就只萦芯一个,大郎耶俩昨晚就洗过澡,今早起来又洗了一次。
虽然没有敷粉画眉,倒也擦了许多香脂在头脸上,以至于头发光滑的好似牛舔的。
萦芯当然也打扮了,人家画的是自己研究出的“裸妆”,与时下那种夸张的描眉画眼不同,不贴到近前看,只会觉得小娘子生就这幅胎质,肤白似瓷,眉顺无乱,大眼长睫,琼鼻红唇。
她年纪虽然小,头发不少,梳了个猫耳似的双螺髻,只左面的发髻上插了两支碧玉彩蝶簪子,俏皮又可爱。
因为彩蝶翅膀上的彩色是宝石切片点缀的,价值也不菲。
今日,她穿的是水青色的丝质大袖长襦,外罩了一件透纱长褙子,上面暗绣许多银杏飞叶,仔细观瞧,几乎没有相同的。
阿耶依旧是深青的大袖袍服,大郎是同款月白的。只身上细处和寥寥配饰,尽显家里富裕又有品位。
日上三竿,离得最近的孔伯渊就带着七个同窗上门了。
他们日盼夜盼,李家就是不搬,而今终于可以上门,全班都请了假来蹭饭。
大郎赶紧去门口迎接,口称有失远迎。
孔伯渊递上礼单,先恭祝李家乔迁,然后自我介绍,“李小郎君当面,在下乃是贵宅东邻,出身孔氏分支,行十六,字伯渊。”
然后又挨个介绍自己带来的同窗都是谁谁家的,行几,字什么。
李藿果然记性不错,当下都记住了,都叫兄长。将接下的八份礼单交给阿铫,引他们进门。
孔伯渊他们乌央乌央的跟着李小郎君往里走,当面就见影壁上的山水。有两个喜欢画的立刻驻足观瞧,其中一个颇能感受画中扑面的清风,不住点头。
又有个喜欢鱼的叫前院儿的鱼缸吸引,跟着李藿到正厅的只剩五个小郎君。
正厅客席增加到十位,董暾坐在客座首席,帮着好友接待这些小郎君。
席间各种斯见,各种报家世,竟有个姓吕的郎君跟董暾妻族有亲。
八竿子好容易挨到打的亲戚俩立刻亲厚起来,互相交谈更加融洽。
期间,李家下人奉茶、上糕点果盘,悄然无息,却又有礼有度。
李清自持长辈,姗姗来迟。与小郎君们简单告罪,就坐了主位。
众人与李家父子虽然初次见面,但都有“食方换藏书”的交情,谈文论书,很有话聊。
说了盏茶时间,大郎邀请他们去自家园子逛逛。
爱动弹的去了,不爱的去了二进的大书房耍子。
一堆来客就这样分流,空出了前厅。
后面陆续来了几家邻居,长辈来的,李清去迎接,小辈来的大郎去迎接。果然没有女客。
孔伯渊是个不爱动的胖子,跟着引路的管事去了书房。
萦芯布置的书房也很巧妙,用书架分出区域,上面摆着市面上能买到的所有的书和许多家藏典籍。
孔伯渊在书架间走动,看屋里全套的鸡翅木,简略翻翻藏书,心想,比自家也不差了。
他找了本没看过的游记,坐到窗下侧榻上翻看。
看书房的仆人,无声无息的给他行礼,上茶。
翻过两页,他渴了,喝下半盏。突然发现,茶托盘上有画。
拿起茶盏一看,是一副游人观山的水墨画。
茶托盘上半手艺高超的用深浅岫色涂出一片远山,下面近处寥寥五六笔就画出一个头戴蓑笠负手观山的背影。
“妙——啊!”孔伯渊不由攒道。
全画只蓑笠上一点红缨,却意境完整,颇有“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观山听雨声”意思。
孔伯渊欣赏小盘上的画境时,南亭侯家的七郎正在欣赏李家的园子。
园丁阿柏根据小娘子的要求,保留了大片的野花野草。当然,都修正过,让它们生机勃勃的同时也不会显得烦乱。
此时园中,姹紫嫣红都开遍。
连落脚的石板周围,也全是地毯似的绒绒草地。
石板断断续续,常有岔路,好奇看过去,却又有枇杷毛茸茸的叶片遮挡视线。
引路的仆人低声介绍道,往那去是小亭,往这去是回廊,那边还有个黄瓜架,下面有躺椅,可以闲聊喝茶。
“亭里置了棋秤,小郎君若有意,不妨手谈一局。”
这里空气清新,暗香习习,有两个同窗就去了小亭下棋,自有看园子的下人给上果上茶。
七郎最后还是去了书房,坐到孔伯渊身边闲聊。
下人上了茶,他还未喝,就被伯渊掀起茶盏拿走茶托。
竟然与自己的不同,山还是那墨色远山,只观山的闲翁多了鱼竿,在近处闲钓。取的是“雨下独钓寒江”的意境。
两人就这茶托品鉴了一回,感觉李家宅子许多细处颇有韵味。
客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是这上莲道上住了多年的,互相都认识。
爱文的聚到书房看茶托和各种藏书。
爱棋的看那俩小郎君拿着琉璃棋子厮杀。
大郎的儒师带着儿子费子诚也来了。
费子诚去年春天已经参加过了“南亭雅集”,可惜费县无有空缺,依旧还在县学上课。
这样许多爱拉关系的就都坐在前厅互相攀附。
临近午时,华城守的夫人带着小儿子大孙子来了。
李家三口都去门外迎接,有了大名的阿苌终于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李小娘子,竟然装起了秀敏。
阿苌自言名叫华岫,斯斯文文的替家母奉上礼单,李小郎也斯斯文文的替阿耶接下。
几人互相见礼,就将华家三人迎进宅门。
萦芯直接将华夫人和她的金孙迎到后院接待。
路上华夫人多次提到当时那布丁方子来的及时,非常感谢。
华家小小郎君自吃了布丁开了胃口,终于养住了。
多次谦过华夫人的谢意,萦芯在办公室接待了她。期间,华夫人对李家情形多有探问,萦芯自问还小,能答的都答了。
她哪知道,华夫人是给自家庶女探问李小郎君呢。
李家没有婆婆,虽然因为小姑子有才干,不一定能进门就掌家,可熬过五年,小姑子及笄,嫁了,不就松散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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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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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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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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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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