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合计过,等七婆的儿媳妇立起来,就让七婆来此,偶尔烧个茶饭,顺便养老。
萦芯规划的三进要围出三套小院子,留给大郎未来儿子住。
二进处的规划有书房、宴厅和外仆住处,另外有三间挨着那园子的屋子做客房。
大郎这才恍惚有了自家正在升级的真实感。
他紧走两步,跟上小娘。听她跟常榆说,这里怎样怎样,那里添个什么。心里雀跃许多。
以后,李家,就会按照阿翁的愿想,变回昌盛了吧。
眼看就是年了,萦芯买了许多腊鸡腊鸭、腊鱼腊肉和阿耶走后大郎抄的书、一些阿月做的防寒小件儿,一起送去了青州大营。
她在家却几乎没准备。
大郎想提醒她家里应该也多买点,年后不久就要除服了。他早憋的不行,假肉再好吃,一想到小娘整治的真肉肯定更香,他就觉得度日如年。
萦芯当然也盼着除服,但她就爱吃新鲜肉。
大郎学里从腊月二十八就开始放了假期,正月十五才开。
除夕晚上,一顿白菜素鸡馅儿的饺子,大郎吃了两盘子。
在费县的这个年,虽然没出孝,但是因着物资更充沛,过得还不错。
因着盼望,除服这日,天才蒙蒙亮,大郎就醒了。
“阿铫。”大郎一骨碌坐起身,用书桌上的橘子砸在对面地上酣睡的书童。
阿铫惊醒,赶紧抱着被子坐起,问:“怎了?”
“你闻闻!”
阿铫闻言,耸着鼻子左右闻闻,立刻就道:“好香!”
能不香么。
全家都馋了许久,七婆昨夜基本没睡,子时一过,就开始熬鸡汤。
她听小娘子念叨一百遍了,出孝的一早,她要吃鸡汤和面做皮,加了蛋白的鸡蓉再混了碎香菇作馅儿的馄饨。
用去油的鸡汤把馄饨煮熟后,捞出,放入冲了荤油、鲜味盐、干紫菜、干芫荽、干虾米的滚水里。
素了两年零一个月,萦芯连两辈子嫌臭的虾米都爱了。
大郎主仆在书房里没出息的吸着香气,半晌才反应过来。
等不及阿铫伺候,他自己穿了衣,赶紧来到前厅,正迎上来叫他们吃饭的阿月。
无视小娘促狭的眼神,大郎直勾勾的看着清汤里飘逸的吃食。
“阿兄慢些,很烫。”
等不得了!
他用小匕叉起一个,蝉衣似的面皮一破,内馅儿丰沛的汁水立刻滴回汤里,浮出更多油花。
顶着滚烫,大郎嘶嘶哈哈的吃下一个,捂着嘴不知是烫的还是香的,泪花都出来了。
十个大馄饨下肚,一点子汤都没剩,捞过碗底的碎虾米,大郎说:“再来一碗。”
萦芯劝他,“阿兄别吃那么多,久不吃肉,怕你克化不了。再说,你留着肚子,上午小食也是肉的!”
上午的小食是糟白鱼,就是古代版本的烤鱼片。这玩意是萦芯逛街时买的,可不便宜,得鱼后得用许多精盐和糖,又炸又烤,难伺候得很。
只要是肉,大郎现在都爱吃。
他一手鱼片一手毛笔,伏在案前龙飞凤舞。现在抄的这是最厚的一本,也是最后一本,预计开学前能抄完。
看小娘的架势也不想再借书,他终于要解放了!
糟鱼下仆们也一人巴掌大的一片,帮他研墨的阿铫不舍得吃,只撕下一小条,含在嘴里砸吧味儿。
中午,萦芯在范家食肆叫了五份外卖。
这外卖就是当初轰动费县的“十新味”,因着天冷,门店客少,才出了各种消费等级的套餐,可以送货上门。
一些冬日不见的材料,多有替换,味道却还是费县顶尖。
萦芯从来不在吃上抠搜,全定的最贵的。她和大郎一人一份吃到肚脐都撑歪了,三份给下仆们一人也能分到一口。
阿功他们只有阿铫的身价比“腌笃鲜”贵,自然吃得珍惜无比!
大郎虽然觉得她乱花钱,但嘴被好吃的堵着,也只能按下了。
李家报复性饮食至元月十五,全家人均胖了两圈儿。
因着第一顿的鸡肉馄饨给大郎的印象太深,难得他张嘴,隔三差五的要求吃一顿。
以至于开学时,给费师带的礼物都有六十个生馄饨,十个一包,里面还特意带了汤底的冲料。
县学也是十五开学,散学前,阿功带着十份生馄饨及做法,和最后一本书送了过去。
“哎……李小娘子越来越敷衍了。前几次的糕多有重复,这次居然是生的。这可是最后一次了……”
收到还书和馄饨做法的学子叹道。将做法教给自己的书童,让他去抄九份分给其他同窗。
阿苌说:“既然他家除了孝,咱们要不要找个机会正式认识下李小郎君?”
孔伯渊一个春节又胖了不少,说:“那李小郎君孝期内除过上学,基本不出门,也不知现在能不能好点。”
费雍答道:“家父说,这李小郎君有定性得很。我看他就不是个爱出门的。”
“不怕,”阿苌嘻嘻一笑,“她家不是在伯渊家隔壁买的宅子么。待她们家搬去,肯定得宴请四邻,介时我们都去你家,不就认识了!”
孔伯渊一想也是,一拍大腿,“着啊!以后我盯着她家,搬来了立刻告诉你们!”当下就不嫌弃隔壁叮叮咣咣的装修吵闹了。
其实,萦芯不知道,这年月底层往上爬难,没话语权的小郎君们,身边总有家长眼线自持家规,往下层去也不那么简单的。
在学里同窗面前也还罢了,若是真的出那种需要装叉的场合,你让他们漏出本性看看,谁敢?
原本那以光膀子行散为美的“风流”的魏晋,因为司马家死得就剩几个,已经不可能出现了。
萦芯也嫌弃天冷不爱动弹,没她拽着,李小郎君比孝期还少出门呢,早点回家吃饭不香么?
直至二月过半,常榆递了帖子,请两位雇主这个休沐去新宅看看。他们大体是已经装修完了,若有不妥还来得及改。
休沐上午,兄妹两人去了新宅看过,处处合意,原封就是按照那图纸改的,一点不差。
眼下与冬日看房时截然不同。
花园里凄草矮木经过春雨滋润,全都复生。高低错落,片片繁叶上托举着一些早开的野花。
其上竟有野蝶嬉戏,白翼闪闪。
萦芯喜欢它们的生机,决定尽量保留。
李小娘子当下就跟常榆去了他家的家具铺子,大肆消费。光上等木料的新榻和配套的其他常用小件就定了六套!
大郎除了说自己屋子不用太多东西以外,剩下都闭嘴不言。他也知道,这大房子总不能像老宅那样空置,有没有人,相应的家具物什都得备上。Χiυmъ.cοΜ
接了李小娘子这一单,家具铺子大半年的工期都排满了。
铺子大管事咧着嘴,亲自伺候家主和两位大主顾去隔间,喝茶休息。
茶喝两口,萦芯又问:“常伯家可有瓷器和漆器的工匠?”
常榆摇摇头,说:“常某托大,提醒小娘子一句,若小娘子有心扩大家世,这些细处却不能全买了,应当自家有工匠可以出。”
放下茶盏,他继续说:“世家宅院,多是经年积累,不能急于求成。”
对啊!
叫常榆一提醒,萦芯隐约记起“前世”的古早电视剧里,那富贵人家许多都有瓷器、铜器、木器的私人作坊。
这样一看,今年的进项就有花处了!
大郎一见小娘两眼眸光一闪,仿似有“散财”二字飘过,捧着茶碗的手就抖了一下。
还行,也算他心态有点进步了。
萦芯继续问:“多谢常伯教我!我家之前倒是有相熟的伢子,可他只是最低等的官伢,不知常伯可认识可靠的高等伢人?”
不光是匠人,她家撑门面的重要管事也没处找呢。
常榆家没到这个阶层,说会跟范生帮萦芯尽快寻个。
眼看就要开春,阿酒来交今冬的帐,听他说,庄上又有两个妇人怀孕了。
“那不是很好,只要是她们自愿的,随她们吧。”
萦芯看得开,阿酒看不开,眼看开春一堆活儿,怀孕了耽误事儿。
萦芯只能劝他,“阿酒,你看,以后咱家兴旺了,不能像以前那样,要人随时买了。待咱家搬去大宅子里,你看看,我连可靠的下人都没几个。”
阿酒一听,才勉强转过来弯儿,耳听得小娘子还点他,“只要不是强迫的,让他们自行婚配吧,不要乱来就行。好好养大,以后都用得上。”
阿酒赶紧澄清,“小娘子放心,咱家庄子不出腌臜事儿,都是他们自己看对眼儿了。”
萦芯微微一笑,“那很好啊。对了,你仔细看看他们的忠心,等搬家,我需要五个成男五个成女……”
她将自己对庄子上的人的规划说了,然后继续说:“空出的,我会再买人手给你补上。另外,今年可能不买耕地了。”
阿酒正点头听着,闻言一愣,“小娘子可是怕新地多了,阿酒管不过来?”
“那倒不是,我信你能管,只是前几天有人提醒我,李家眼看要起来了,该有的谱咱们得摆起来。”
将账本递回去,萦芯说:“今年我要把那个荒村买下来,给我新买的瓷匠、木匠、织匠、漆匠住,我看荒村里平地也不少,正好给他们盖工坊。”
这可出了阿酒的认知范围,曾家这支几代的商户,有钱了顶多在城里买商铺,没这样讲究过。
今年的春很好,来的早,暖的也快,连春雨都下得足足的。
范家食肆的春季新品,就是用这早春新发的野葱做的饼。价钱是贵,可也真舍得用料。
许多压根儿没进过厨房的食客们一边吃一边互相争论,这一丝一丝一层一层,外脆里软的葱花饼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可惜这饼离了食肆就会变软,使得许多食客不得不放弃外卖,回来堂食。
可惜春葱过季的太快,后面的葱多了许多甜味,却少了春日龙葱独有的香。
范生也终于从海量的鲜味盐订单中脱身,给萦芯介绍了一位南亭侯以前用过的奴隶贩子,是个大行商。
因着他觉得没那么牢靠,就没带他去萦芯家,只下了帖子,都约到自家铺子里商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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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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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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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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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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