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又跟萦芯介绍:“小娘子,这是常榆,乃是范某连襟。他家里做的就是营建,也是四五代的营生。无论是起宅还是落房,全都能做。前城守刚来时的别院就是他家督造。”
抿嘴一笑,萦芯说:“既然是范伯介绍的,肯定手艺非常。”
因为昨天范生就跟连襟说了这个小娘子的奇异,常榆倒没太拘谨。干工程的自小就实在,直问:“不知小娘子想建什么样的?”
萦芯冲阿月挥挥手,让她将自己的“规划图”拿来给他,
“常伯请看,这原是上莲道的两处三进宅院。小娘想将两处合成一套小四进。小娘人小,也不是太懂,烦请常伯看看,是否妥当?”
常榆接过,仔细看看,有不太清楚的还问了问,说,“改处不多,可行。可是要冬日动土?后日就是吉日。”
萦芯点点头,“那赶巧了。不知常伯看,大概多久能改完?”
常榆又仔细看了看图,说:“最快明年二月能得。”
这就是工期得三四月了。要是修完房子再做家具,那么就得奔着一两年去了。
萦芯有点傻眼,这也太久了。古代这个建造速度呦……
她没有货比三家的条件,便很干脆的与常榆下了定。
说完宅子的事儿,萦芯就问,“常伯在这行当是作老的,可有相熟的家具木匠介绍给我?”
范生哈哈一笑,接话道:“不必找别人,他家养的木匠已传了三代。待小娘子能出门了,去他家铺子去选,保准快快的给你做好,让你早日住上大宅子!”xiumb.com
大家都是痛快人,也没那些啰嗦,范生和常榆都是大忙人,谈好了就带着图纸和定钱走了,只给萦芯留下一份简单的契约。
依旧是请了半天假的大郎临上学时,心有余悸的问她:“宅子也买了,修房的工匠也找了,连家具都差不多定了……往后可以消停了吧?”
萦芯两手一摊,“看情况吧。”
消停是不能消停的,家里就俩孩子,还能留那么多钱在手里?等着人来觊觎?
什么样的钱准准是自己的钱?当然是花出去的!
十一月初,阿酒来报账,萦芯只翻了翻,就问他娘子如何了,用不用送来过冬。
阿酒很感念小娘子的恩德,却还是拒绝了。主要是家里虽好,但是小主子也只是个小小女娘,万一自己娘子突然生了,怕吓到她。
“行吧,”萦芯也不强劝,“今年就这样吧,明年开春前再来。现在庄里人多,还有怀孕的,柴钱多给你两倍,别冷了她们。每人再添一身冬衣,吃食上也不用硬省,家里现在不差这些。冬天给他们好好养养,等到明年春耕完了,我还会再买地。”
阿酒心里热乎乎的,连连点头,将最后两个郎交给阿功,带着先前的两个走了。
最后来的是一郎和十七郎,大半年未见小娘子,想念得很,赶紧上前见礼。
十七郎萦芯没啥印象,乳牙还没开始换,五官顶多算端正,大郎倒是长开了不少,多了很多憨直气。
看着他俩“今非昔比”的样子,萦芯想了想,问:“一郎,你还记得两年前么?”
“记得!”一郎点点头,叫小主子一提起,心中也泛起些许难言的滋味。
“阿酒与我说,每月来的两个郎,顺序是你挑的?”每次都是一个大孩子带个小的,而且先来的眼看着就没后来的身子骨好,一郎这是拿萦芯家当疗养院了。
可惜,最后阿功带到萦芯面前的也就四郎和九郎,其他的郎都没他这一过关。
“是下仆。嘿嘿……”见小娘子那了然的眼神,没有怪罪的意思,一郎憨憨的笑了。
“几个郎里你跟二郎最大,他自请去了兵营学武,你呢?”萦芯还记得他是个有眼色的,也对他抱了期望。
“下仆听酒叔说,小娘子买了大宅子,就想着,给小娘子当个在外院跑腿的。”当年一郎的阿耶活着的时候,干的就是这个活计,他自小耳濡目染,有点心得。
“行,那你先好好跟阿功学。”萦芯也觉得他的性子适合对外,遂一点头,让他俩下去了。
眼见着明年年底就能搬家,该早早考虑家中的仆人如何添置是了。
萦芯想着,让阿酒从庄子里,挑五男五女老实的作粗使洒扫。
一郎去跟阿功学看大门、架牛车、采买;四郎给自己阿兄当个跑腿;九郎还太小,正好给七婆的儿媳妇当个养子,顺便学学灶上的活计。
余下十二个郎里,选三个性情稳当的,一起放到宅子里先养养,再看看资质。
剩下比较有技术含量的仆从,比如管家、小管事、账房、做织补的、种果树的……都得再买或者雇佣。
自家当初买人都图便宜,以至于现在可用的人才太少了……
抱着大黑,萦芯一边撸狗一边感叹。
院外,穿着阿月做的简易“狗衣”,二黑正和小黑互相追逐打闹。
三只同胞黑狗各有性情。
大黑最通人性,能压抑好动的性情任小主人抱上小半个时辰;二黑最爱挑衅,富有攻击性,有次甚至冲上后院儿的石榴树去咬落下的小鸟;小黑最二也最皮实,一天能因为追撩闲的二黑,磕在廊下四五回……
萦芯最爱大黑稳重,正好天冷,总揽在怀里取暖。
只可惜,仨狗品种就是细狗,怎么吃也没法变得“前世”宠物犬那样圆润的体格,也没有那样丰沛的毛发。
大郎放学回来,见小娘抱着一只黑狗坐在前厅等他,就知她又生了幺蛾子。
将扑在腿上撒欢的两只赶走,他走进厅里,问:“有事?”
“嗯,明天休沐,咱们去看看新宅子吧。”萦芯摸着狗头,一派老佛爷相,老声老气的说。
大郎也很好奇,他还没去过,难得很高兴的同意假期出门。
新房子跟他们现在住的地方隔了半座城,属于东城富贵区,周围都是正经世家和费县官宦的宅邸。
要不叫李家是个“寒门世家”,周围邻居都不会同意他家在此买房。
因着邻居都是富贵人,路上偶尔遇到的牛车也都比李家新买的华贵许多。若里面坐了主家,周围还会呼呼喝喝的跟着几个随侍。
一路走来,小郎有点自卑,下车后怕被压根儿没注意他们的邻居嘲笑贫穷,也不怕刚拆的院墙硌脚,几步就进去了。
萦芯一叹,这耶俩都有骨气,但不太多。
因着知道自己手里实在无甚权财,也没大能力,连自称怀才不遇都不好意思,只抱着那点子血脉自持。
她也无法,有点子自尊心比一点没有和自尊心过剩的强出三座山。
等她再大点,看看能不能给阿耶整个正官当,到时,他俩应该就能多点底气了吧。
大冷的天儿,常榆本人竟在工地监督他们拆墙。听下人报李家人了,赶紧拍拍身上灰土,迎了出来。
萦芯也不算是空手来的,让七婆煮了五十个鸡蛋,将盒子用被子厚厚的包了,现在还是烫手的。
三人见过礼后,萦芯就说:“不知常伯也在此,我就是趁着阿兄休沐,带他来看看。也不知有多少工匠,我带了一些煮鸡蛋给他们,难为他们大冷天的干活儿。辛苦了。”
这样对下的善意,常榆仅见。
他对李小娘子施了个礼,说:“常某原听范生夸赞小娘子早慧,可叹他未见过小娘子善心。”
他家也是商籍,见多了雇佣他们的大户主家颐指气使,这样气质平和的真是太少了。
萦芯一笑,还礼谦道:“将心比心罢了。”
常榆点点头,从盒子里拿了一个热乎乎的鸡蛋攥在手里,让下人自去给外面的工匠、力工们分,“现下正在拆墙门,多有灰土尖刺,常某带二位去看看吧。”
说罢在前引路。
两套之间的隔墙都已砸大半了,剩下砖石瓦砾堆在地上,一个扛着筐的工奴正在里面捡整个的砖。
常榆怕小娘子不懂,解释道:“小娘子别看不上这些瓦砾,若仔细捡拾,能省下不少砖钱。当初小娘子下定下的爽快,常某也当为主家着想,能省就省。”
萦芯点头称谢,她也是这么认为的。该花的钱当然得花,但是该节省的也不能扔了。
大郎安静的跟在最后,回忆着小娘的图纸,联想这里将来是哪里。
后面有个不小的园子,原住户走后多年无人打理。
因着今冬不算冷,里面几株枇杷树冠稀疏,竟然结了小小的果实,与树下干黄的枯草和落叶显得格格不入。
园中路径的石缝里长出许多多年生草本植物,跟着来的一郎怕它们刮破小娘子衣袍,赶紧上前将干脆的枯茎踩断。
园子后面就是这套三进原来的后院儿,院墙不用拆,直接给阿耶住。
三人在里面转悠一圈儿,又去了另外一个套。
“阿兄,这里这几间待改后就是你的院子了。”萦芯指着一个墙下的小套说。
原来隔壁的这个位置也有个小套,正好去掉隔墙合成一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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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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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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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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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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