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这之前的经历和感受基本不能被明确的分辨和理解并形成概念,想要对周围和自己开始有比较清楚的认识,通常需要抚育的人好几年的言传身教。
世人皆以记事早来判定人聪慧,但李萦芯觉得,过早的对世事有成熟的理解意识并且成为记忆实在是一件太痛苦的事情了,虐身又虐心。
李萦芯对此身最早的记忆始于十五天之前,那时她好像刚过完百日,在一片兵荒马乱的哭喊中惊醒,一嘴奶水的酸臭味儿,胸腔剧痛,咳嗽不止。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李萦芯发现自己被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妇人抱在臂弯,不住的亲吻脸颊。
这妇人细眉紧皱,凤眼低垂,肤白唇淡,下颌微圆,脸上妆容淡淡并无特别装饰,身上穿着玉涡色交领长袍样衣服,浑身散发着一股奶香和不知名的花香味,长发只用一个金木合扣的发饰束在另一边颈侧,拖曳到大腿。
“三清保佑!我儿平安无事!三清保佑!平安无事!……”
这妇女声音软软,气息喘喘,但神神叨叨的就这两句,抱着萦芯的襁褓在地上来回地晃悠。
萦芯一脑袋浆糊,挣扎了很久也不能从小被子里拔出一只手。
发现她挣扎,妇人就将她竖抱在颈侧,用手轻轻的在她脑后勺拍。
萦芯的视线内就只剩下妇人脖子上一片白皙的皮肤和一个疑似金子做的耳坠,耳坠上倒挂着三个尖锐的金制三角片,眼看就要扎到萦芯的眼睛了。
萦芯的脖子支撑不住脑袋,硬撑着晃了几下也躲不开,只得倒伏在妇人不算宽阔的肩膀上。
她阖上双眼,心中一片混乱——在被咳醒之前,她正在省图书馆里枕着一摞子书睡觉,怎么一睁眼就变成现在的状况?
想她李萦芯一个二十一世纪华国芸芸众生中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个人条件在别人看来可能都得是普通偏下的女人
——偏胖,五官只是端正,八百度近视,不会化妆,家世小康,无车无房,学历造假,又懒又馋,最可怕的是已三十三岁大龄却未婚,偏偏不以为耻,反而对相亲对象横挑竖捡,令父母无颜面对亲友。
而萦芯正应了那句心宽体胖,在踢了最后一任相亲对象后,又瞒着父母跟上司请了一个月的无薪病假,成日里以上班为由出去浪。
萦芯实在不知,自己一个没知识、没常识、没技能、没进取心的“四无青年”到底得何德何能,居然被上天选中穿越到古代?
她能不能期望自己只是暂时来到这里?
如果永远不能回去,她无法想象被父母发现自己翘班翘家的一系列行为,最后失踪或者去世,到底是伤心多一些还是愤怒更多一些……
妇人大约是走累了,小心翼翼的把被拍的头昏脑胀的萦芯放到一个小床上。
在萦芯以为终于能消停的捋捋思绪的时候,妇人又坐到了边上一边哼起了一些没音序没意义的摇篮曲,一边吱吱呀呀的摇晃萦芯的床。
颠簸在摇篮里的萦芯,双眼发黑、两耳嗡嗡,晕睡过去前心里只想骂娘!
等萦芯再次醒来的时候,正被一个胡子花白的大爷抱在怀里。
这大爷细眉细眼,瘦的颧骨光滑而突出,更凸显脸上其他地方的褶子。
他一头花白的头发上半梳成个丸子,插着个红到发黑的木头云纹簪子,下半就直接披散在肩上,瘦骨嶙峋的身上穿着黑色的布袍,一股子好闻的木香味,加上续着到胸的三缕胡须,看起来像个老道。
发现萦芯醒了,大叔就笑眯了眼,用枯枝似的大手轻轻的抚摸她的脸颊。
加上之前的妇人,萦芯以为这俩人就是这个身体的父母了。
一边被大叔逗弄,一边尝试用手去抓他下巴上的那缕花白的胡子,萦芯根据现有情况脑补了一部大概六十五集的古装宅斗剧:
老夫少妻,少妻可能是填房,可能还有原配的孩子外加几个姨娘妾室和她们的孩子,这个女婴很可能是被她们中的谁暗害了,导致萦芯魂穿到这里。
等萦芯长大点,就能跟大家斗个你死我活,最后踩着姐妹嫁给皇上,儿子登基,成为皇太后,掌握着帝国的钱权跟各种国内外亲王、大臣、将军、故交暧昧不清,直至老死,成为后世各科教科书上的大量考点……
嘿嘿……嘿嘿嘿……
“哎哟,小娘笑啦。哎呦呦,小娘笑啦。”看见萦芯咧开无齿的笑容,大爷把她横在臂弯里,夸张的晃了起来。
好容易有些清醒了的萦芯又被迫恢复到晕车状态,恨不得吐他一脸奶,嘴里啊啊大叫,心中大喊:
我不是你小娘!我是你大爷!快放哀家下来!
“阿耶,小娘可是醒了?”
之前的妇人一挑门帘走了进来,柔柔的对大叔说道。
“刚醒,一醒了就对着外翁笑呢。”大叔一边说一边把萦芯竖着举起来,给妇人看。
萦芯听不懂这乱七八糟的称呼,双手朝着妇人伸直,只想脱离这个欢脱的大爷。
妇人先是把手伸进萦芯的襁褓里摸了摸她的屁股,然后才一边接过她一边对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十岁左右、疑似侍女小姑娘的说:“小娘定是饿了,阿月去唤乳娘来。”
小侍女点头称是,一挑帘子又出去了。
妇人这才对大叔说:“阿耶,小娘上午呛奶呛得都背过气去了,可把莲儿吓死了,以后莲儿再也不喂了,还是奶娘喂的好。”
“这不妨事,阿耶这就去再给你找个乳娘,省得一个不够吃。阿莲还是尽快再选个有经验的婆子,帮你带孩子。你身边没有个老人提点可不行。”
大叔一边对妇人说,一边也打帘子出去了。
隔着泛黄的窗纸,隐约看到有个佝偻的身影跟着大叔一起走了。
萦芯把下巴搭在妇人的肩上,一边听两人交谈,一边仔细地观察这屋子的环境:
房间最里面是个半人高的黄色木制五斗柜,柜子上面有斜戳着个铜镜,正对着她那貌似藤编的摇篮。
摇篮的侧面,一个铺着大席子的大木台子上,放着个腿没一掌高的黄色木制床,不像古装剧里常见四面有遮挡的帘子,只有三面有大概三、四十厘米高,刻画了几个意识流小孩儿的挡板。
床里侧叠着床随机秀了几个花蝴蝶粉面白里的被子,床头有个侧躺的胖小孩儿形状的白瓷枕头;床头有个立式的铜烛台,三步远有个席子,上面放一摞子布草混编的蒲团和一个黄木的矮桌。
桌面上有个铜烛台和一套漆器杯具。
看着这些个古色古香的家具样式,萦芯根据自己不多的古代常识估计:
不是宋朝的样式;
妇人和刚才的侍女都瘦瘦的,可能也不像是唐代;
这大叔也没梳个大辫子,肯定也不是清朝。
看着他们长袍广袖大长发,萦芯表示,以自己浅薄的历史知识根本无法确定这是啥朝代。
除了各种古装剧和小说中,不知真假的各个帝王情史以外,她的历史差不多就剩下唐宋元明清五个字和几句古诗词了Χiυmъ.cοΜ
——真的是几句,不全,而且不能保证上句和下句出于同一首诗词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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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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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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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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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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