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的仔细回想自城门下偶遇到她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孙放突然喊道:“金羁进来!”
车外一个骑着骡子的侍卫一夹骡腹,赶到车辕。马车并未停止前行,侍卫从骡子背上跳到车夫背后的空处,钻进车门,朗声一礼:“侯爷。”
孙放道:“去查今早在城门处被前车驱赶的那个小贩。”
“是!”金羁一礼过后,又从车辕上跳回被同伴拉着的骡子上,一拨骡头,往回奔去。
午饭后,去追乐安侯的亲兵回到顾氏别院与定侯夫人交差。
萦芯一听他竟然真的是要远行,暗叹多事之秋。
顾毗倒是好奇,想问却欲言又止。
萦芯并未跟他多说,只是嘱咐他小心门户,留下两车用度,回城了。
路上,萦芯低声嘱咐一郎:“即日起,不要再与毕九他们联系。”
又让奎木安排一队去过费县的亲兵给阿兄送信,嘱咐阿兄让他们与毕九留下的几人切断交往,小心门户。
奎木多一句也不问,选了十个机灵的,让他们直接留在主母娘家帮忙护院。
其实,萦芯还真不能百分百确定毕九他们是不是有什么暗中的身份,她这样提醒乐安侯,如果他不傻,肯定会对城门下的事情起疑。
万一毕九真是无辜,她就枉做恶人了……
此后三天,广固一切照旧,第四天,萦芯让一郎偷偷去看看毕九他们的老巢如何了。
一郎去后,白着脸回来,“小娘子,那里四天前烧了……据说人都死在里面了,一个也没逃出来……”
“你知道毕九他们一共应该有多少个人么?”萦芯咬牙问。
“十三个……八个是从费县跟来的毕九他们,五个是在广固现收的……”一郎堆在廊下,低声回。
他不知道心中的纷乱是什么,他好像有点伤心毕九他们的死,却也知道毕九他们这样的死法,肯定不寻常……
“废墟你看了?烧的如何?”萦芯制止自己的抖动,继续问。
“连着好几家都……都烧塌房了。一郎到时,废墟还未清理出多少。”一郎定定神,继续道:“据说是咱们去别院那日午饭时烧起来的,除了毕九家,别家人都跑出来了。当晚火灭之后毕九他们的尸身,就被官府的人全拉走了。”
萦芯听完,一算时间,乐安侯就算听了传话立刻回广固也赶不上,知道毕九他们不是被自己人灭口,就是都跑了。也许死的十三人里一个都不是他们自己……
无论如何,乐安侯那边有她提醒之功在,自己总算没陷入两难的境地。
“唉……派亲兵去顾氏别院,让叔叔他们务必小心门户,再调三十亲兵来家里。从今日起,咱家也紧闭门户,日夜巡视。”
虽然两天了,毕九没来报复,乐安侯这边也没来追问,但是萦芯还是怕出事,决定跟全塘请个长假,彻底苟在家了。
全塘如今正忙着帮太子殿下稳定两派的争端,无暇教课,便放任了小徒弟。
晚上,费习三人回来后,萦芯也让他们在家中休息几天,不要出门。
费习三个特别奇怪,一直追工期的定侯夫人竟然让他们休息,家中还多了三十个亲兵日夜巡逻。
战战兢兢五天后,乐安侯亲自来李宅拜访。
正与杨梓岭下棋消闲的费习一愣,被定侯夫人派去迎接。
天已经开暖,乐安侯孙放浑身却依旧罩着一件大氅,从牛车上被两个孔武有力的近侍架下来。
费习见他面色惨白,还以为他身体有恙,可惜不熟也不好探问,只将他迎进正厅。
孙放一路看见一队五人的亲兵穿着布甲站在门后,警惕的看着自己一行,心中感叹定侯夫人谨慎得不似这个年纪。
被定侯夫人的幕僚请到正厅的主客位,孙放咬着牙缓缓坐下,也不等上茶,也没寒暄,直接道:“某要与定侯夫人单独详谈,请代为通传。”
费习见他不似有病倒似有重伤,眉头微微一蹙,“请侯爷稍待。”
往二进的门去传话。
杨梓岭留在此处,陪孙放等着,直至萦芯带着阿甜坐到正位,与乐安侯孙放见过礼后,才招待着乐安侯的近侍去偏厅。
正厅里,只剩下萦芯、阿甜和孙放。
孙放看着萦芯低声说:“那伙人是夫人带来广固的。”
这不是疑问句,萦芯也没否认:“他们在费县土生土长,原本是帮未亡人打探过一些市井消息。一来二去熟悉了,想跟着未亡人来广固见见世面。”
既然毕九当日的行径已经把她推到必须选择一方,萦芯权衡后只能先选大吴,便不会为毕九他们作一丝一毫的遮掩。
微微点点头,孙放声音孱弱的问道:“夫人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他们的?”
“从太子殿下多次搜查广固可疑人士,连未亡人探听消息的下仆都抓了,却独独抓不住他们开始。”
萦芯回答完,发觉孙放的声音全无那日初见时的底气,问道:“侯爷可是伤了?”
孙放拉开大氅,漏出里面被白布吊在胸前的右手,道:“多谢夫人提醒,使某侥幸得活。”
他背上还有一处皮肉伤,坐下起立时经常牵动。
萦芯等了一息发现孙放没有继续解释当日出行的目的,便不再继续问了,她也不想知道察事司更多的事情,只是问道:“那些尸首,能确定是他们吗?”
“某此次来,也是想找夫人借人,认尸。”
“叫一郎来。”萦芯低声吩咐阿甜。
阿甜快步去了前门,不一时带着一郎一起回来。
“这是专管与毕九联系的小仆,名唤李一郎,自小跟着未亡人,忠实可靠。”她这样说,也是侧面告诉乐安侯,一郎是自己的心腹,虽未抬平也冠了李姓,不要为了什么口供乱动他。
萦芯介绍完,对着门外廊下的一郎道:“你随乐安侯去辨认毕九他们的尸身,无论侯爷有什么疑问,都据实以告。让奎木带一队人陪你去,早去早回。”
一郎无措的看了小娘子一眼,低声道:“是。”
孙放一听,定侯夫人竟然心细到连个下奴来回路上的安全都考虑到了,微微一笑。
“夫人多心,某也算得夫人相救,自然不会苛责令仆。另外,丁行丞为国捐躯了,只是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丧事简办,夫人嘱咐顾侯去丁氏临哀时注意安全吧。”
孙放说完,便让一郎去喊自己的近侍,告辞了。
丁兆?
为国捐躯?
难道那天跟乐安侯一车的就是丁兆?
丁兆为什么会跟他一起出行?丁兆进察事司戴罪立功了?
萦芯起身一礼,送走乐安侯后坐回原处。沉思间,费习三人来问原委。
“有一伙人从费县跟着我来广固,可能是他国奸细。如今事败,乐安侯来问几句。”
萦芯简单解释过后,看三人眉头都是皱着的,继续道:“我的嫌疑已经洗清,那伙人要么被抹除了要么只是死遁,暗箭难防,咱们都在家里安生几天,等乐安侯查清后,就好了。”
费习直言:“既如此,夫人如何愁眉不展?”
摇摇头,萦芯没有解释,安排一队亲兵回别院给顾毗传丁兆的事后,就起身回房了。
费习三人对视一眼,知道自己还不得定侯夫人的信任,也不敢踏入这样凌冽的漩涡里,安静的一礼,送定侯夫人回后院。
一路上,萦芯看着花园里才露草色的地面,暗暗沉思:
毕九这样专业且身份清白的探子多难得,易地而处,萦芯如果是他们的首领,不会舍得这么简单的把他们抛出去。
他背后的人到底为了什么非得拿毕九去换乐安侯?
是乐安侯日前出行的目的?还是想让察事司群龙无首?亦或者就是灭丁兆的口?
一个丁兆,能有什么大用?
自己每个休沐都去别院,只时间早晚不同,那天城门下的三方“会面”是真的凑巧,还是毕九他们搂草顺便想打了自己这个兔子?
真特么烧脑……艹了……
萦芯越想越多,暗骂毕九他们不地道。
是活人,一定都双标。
哪怕如萦芯,如今也只怨恨毕九害自己成了池鱼,全然忘了自己已经两次想借太子或者察事司的手收拾他们了。
宵禁之前,奎木他们护着一郎回来。
一郎面色发青,想来是看尸身吓的,萦芯道:“一会儿让脱木好好给你看看,开点压惊安神的药。”
一郎鼻端仿佛还有那挥之不去的焦糊的肉味儿萦绕,咬牙忍着呕意,简单与小娘子说:“看不出人形了,一郎一个也没认出来,他们都是死后被烧的……乐安侯只问了他们的形貌特征,并未问之前替咱家做过什么。”
萦芯点点头,就让一郎下去休息,继续问奎木:“你们来去可有发现被人跟踪?”
奎木回道:“并无……”
见他似有话说,萦芯便道:“有什么就直说。”
“标下……”奎木心思不属,一开口,想起自己已经没了兵籍,赶紧改了自称,“奎木听着一郎形容毕九的身形,与今日十三具尸身对比着,应该都不是。”
“我也怀疑他们是死遁……。”萦芯揉着太阳穴,没问他是什么依据,反正论追踪、探查,奎木才是家传的技艺。
“既然乐安侯回来了,他们没达成目的恐怕不会罢休,应该不会有功夫搭理咱家了。”
让食君之禄的乐安侯跟他们死磕吧。
孙放一行这一路都很谨慎,根本没吃过外物,可水是必须得补充的,未防被钻了空子,他们都是自己去驿馆的井里或者路边的河里打水,用自己在路上随机买的锅烧开。
可事情就坏在水上。
才入并州的当晚,他们就在一处小驿被下了药。
因着一行人十不存一,孙放至今也没查出来那药是怎么下的,反正那晚他们被药得手软脚软后,被十多个刺客杀了个措手不及。
要不是有个贩奴队也歇息在附近,听了呼喊来看热闹,孙放肯定也没了活路。
丁兆死了,再去并州也没意义,他就被两个亲兵护着,混在这个贩奴队里,跟着一路逃回了广固。
孙放回来的当天,回府洗漱包扎伤口的同时,听了金羁禀报那个小贩的事,一刻未停便去定侯夫人府上问询。
一直忙忙叨叨到子时,孙放捏着定侯夫人的下仆提供的厚厚一叠资料,心中许多思绪。
转天,孙放又顶着这身伤去陛见。言语间对着陛下把定侯夫人隐去了。
也算他还了定侯夫人那句提醒的救命之恩。
孙瑾根本不在乎丁兆的死活,他更重视这伙暴露了的探子!甚至在孙放提出自己身负重伤,难以为继希望暗中启用顾氏的时候,孙瑾大手一挥,让他自己全权做主!
于是,孙放回来的第三天,带着成为自己副手的顾毗,又上了定侯夫人的门。
萦芯明白,她不能继续置身事外了。毕九之事,与她有关,且明知道他们有不妥,自己却一直并未告知东吴的人,已是首鼠两端。
于是,萦芯不得不把重心继续往大吴这里偏移。
“定侯夫人的顾虑,某都清楚。放眼大吴,就是宗室自己,也是明哲保身的多。”孙放把补血气的药饮喝干,两颊顷刻多了一分红润。
他对席,顾毗已经知道了全部内情,却一分也不怨嫂嫂。各家为各家而已,世家常态,嫂嫂几乎孤身一人在广固,如何谨慎也不为过。
萦芯小小一礼,“多谢侯爷体恤。事到如今,未知侯爷有何对策?”
她说着,阿甜轻手轻脚给孙放添饮子。
“画影已经传遍广固贼曹,近期他们一露面就会有消息。”xǐυmь.℃òm
萦芯点点头,继续问孙放遇袭细节。一听第一个死的就是丁兆,就奇怪的问:“丁……有什么值得他们这样大动干戈?”
萦芯一时不知道该叫丁兆什么,当着顾毗也不好直呼他已故外翁大名。
两个足够忠心却不够弯弯绕绕的男人都沉默不语。
“恕我直言,他们的目标怕是要着落在七皇子上。”丁家也就这一处还值得谋划了。
他们说着,门外一郎带着个孙放亲卫匆匆走来。亲卫直接走到孙放身后,低语两句。
“公孙太卜,终于病故了。”孙放听完,沉声把消息说出来。
萦芯心下一惊:“他死前说什么了吗?”
亲卫看了孙放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低声道:“太卜走时,有谶语……”
以七为尊,国祚可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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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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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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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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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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