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只有眼角的通红暴露了几分受激后的脆弱,可浑身都竖着坚持的李萦芯,全塘喃喃道:“年轻真好啊……”
年轻,就只会想如何冲破束缚;也有足够进退的时间……
“恕未亡人直言,倘中庶子初心能为年岁消磨,那也不是时光的错!”萦芯心绪依旧激荡,没忍住回怼他一句狠的!
“好!好一句不是时光的错!可惜无酒!当浮一大白!”全塘不以为忤,仿佛听到一段仙乐,乐呵呵的摇晃了起来。
“是老朽以己心狭隘,轻度了你李萦芯!可生不逢明主,怕就是你的命了。无论你是想退而自持,还是另有他算,老朽还得为太子殿下多说几句。
太子殿下为人秉性与陛下大不同。从那日定侯夫人告知殿下隐情,于尊位,太子殿下已是拿到先手!殿下完全可以利用此事或与幕后之人合作,某图大位。可太子至今如何应对?
先国后家,竭力两全!
其中取舍之艰难,多少人怕是踟蹰一生也不能断决,可太子按着本心直接就能选!
如你我这样的人,总是观一点而定全面,未免偏颇。纵观史书,良才遇明主不过极少数,更多时候明主是被良才推成明主的。
不如夫人借此事再好好看看吧。”
萦芯敛眸看着一口没动的茶盏,心道的确。
孙钊其人,可能资质不高,但是其一意为国的本心要比孙瑾纯粹许多。
找个好老板真是比找个好工作难太多太多了。生长于这个时代下的皇帝、皇子,根本不可能不经磨合就符合她的三观。
见萦芯神色缓和了许多,全塘继续温声道:“天生你我,又让你我有了缘法,看来冥冥之中都已注定。世情如此伟力,老朽已被琢磨,而你如今还动不得祂分毫。
既然直中取不到,你不如借着老朽曲中求吧。”
也就是说,全塘明知道萦芯不会跟他学他的道,却愿意让她借着自己徒弟的名分,继续践行她自己的道。
如此,萦芯再无诸多顾忌,站起身走到厅正中,规规矩矩的给全塘行了一个大礼:
“徒儿李萦芯,多谢师傅。”
“呵呵呵!好好好!快起来快起来,咱们这派,从来不讲究这些繁文缛节。”全塘是真不讲究这些,之前因为高兴就不自觉的改成跌坐,如今受了萦芯大礼,他也没改回正坐。
倒是见证了一切的顾毗,跟着嫂嫂给一起,给他行了个板板正正的晚辈礼。
如今两人都退了一步,全塘自愿做个台阶让她踩,萦芯被他拽上了太子的战车。
几乎是旗鼓相当的换子。
全塘是真高兴,这么多年,能跟他在智谋和词锋上有来有回的,真就只萦芯一个人。
甚至,萦芯的坚韧更让他自愧不如!倘若真能亲眼看到她秉持本心,践行大道,他这么多年的郁郁不得志,是不是也能解了一二呢……
时已经近午,全塘留叔嫂二人一起吃午饭,席间全塘便催促小弟子赶紧上工。
萦芯无奈道:“总得给徒儿时间搬回城里吧。”
“嗯!快快的搬,你那宅子离为师这里也只两条街,每日来去也近得很。”
顾毗嚼着素饼,心下不舍,不管是为了男女大防还是为了避嫌嫂嫂要为全中庶子做的事情,他都不能跟着嫂嫂去她的宅子去住的。
饭后,两人告辞回别院。
萦芯思考了一路之后要如何行事,到了别院才安排下去。
德音一听,本是去拒绝的小娘子半天的功夫竟然成了太子师妹,震惊得一时不知如何分析得失。
把搬家的事情全权交给阿甜,萦芯依旧带着顾毗和德音在书房商议:“叔叔是想留在别院还是回主宅?”
顾毗沉吟良久才道:“毗带着阿石兄妹继续住在别院吧。”
“那我留下一半人与叔叔使唤,还请叔叔继续监督阿石兄妹学业,不要放松。”法理上,顾毗是帮萦芯带孩子。
顾毗一笑:“毗自是尽心竭力。只是嫂嫂多带亲兵回城里吧,最不济他们也能帮嫂嫂跑个腿。”
亲兵萦芯准备每三十人轮班半月跟她去城里,其他时间也不能荒废了训练。琇書網
也没什么其他需要嘱咐的,顾毗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德音赶紧问小娘子内情,萦芯说了个大概,只隐去被全塘问心时自己破防的那一段。
“那……全师是想让小娘子操控大吴在别国的探子?”
“我觉得应该不是,哪怕师父信我,陛下却不会信我,如何能让我掌如此机要之事。这些等明日我去了自然就能知晓,多猜无益。
眼下却有另外一件事想问你。”
德音躬身听着,萦芯低声道:“阿糖乃是小赵遗民,出逃时还有个弟弟。如今她的弟弟名叫赵敞,师从大儒之后杜弼,如今在南晋南晋山阴侯手下做幕僚。”
随着萦芯的话,德音缓缓抬起头看向她,果然听到她说:“阿糖心中有结,要去找赵敞去解。我想借机在南晋置产,不知德音是否愿意带着一家三口,陪阿糖走这一趟?”
“小娘子……东吴……”德音喃喃道。
“若我所料不错,大概会乱上一阵子。便是我料错了,那些产业若阿糖想留在南晋就送给她。若她想回可以再脱手。”
“我……德音……”
见他踟蹰,萦芯道:“不是强制你去,也不急于一时,你可以慢慢考量。”
“是……”
傍晚时分,萦芯带着奎木等三十个顾氏亲兵回到了自己的宅子。
一听小娘子不用再回顾氏别院,阿糖高兴极了,直道:“要好好给小娘子补补,看这几日瘦的!”
“嗯?怎地还叫我小娘子呢?”
阿糖撅撅嘴,“就叫。”她得小娘子恩惠一生,如何能因自己被除了奴籍就真放肆到与小娘子平等论交呢?
“行叭,随你心意。”
阿糖久不见萦芯,叽叽喳喳的问了许多,有些阿甜就回了,有些是萦芯自己回答她。
三人聊到晚饭后,终于阿糖问道重点:“那全中庶子为何一定要收小娘子入门墙?”
“用我是其一,想利用鲜味盐在其他三国的商路也是原因之一。另外,我估计他还有别的考量,只是一时猜不透。他这样执着,我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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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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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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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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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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