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藿不太高兴的递给她,“快看。”
萦芯打开信笺,一字一字的看了起来。
见小娘看完一段,就发一小会儿神,李藿不耐烦的道,“先给我一页。”
萦芯快速看完后面,然后交给他。
果然,李藿只看一页就炸了:“他想的美!当你是什么!”
顾禺在信里细细的写了自家的情况,也将要求写清楚了,他需要萦芯亲自照顾病重的阿耶,从主母手里抢回一双儿女的抚养权,如果可以,还想让萦芯帮他把孩子教明白。
他能给萦芯的除了一份足够自由的婚姻,再有就是一个他主母都没有的将军“夫人”的封诰。
至于期限,却无法承诺,因为他需要萦芯顶在这个位置上,不让主母给他续娶丁氏女。
前面写的很详细,顾禺后面写的很诚恳,他先是承认了第一次写信时避重就轻有诓骗李小娘子之嫌,但是他也重申了这两次写的那些条件,他会一一兑现,绝不会食言。
看完后面,李藿的气也没消多少,直道:“你到底是喜欢二郎那样的还是麦芽那样的?我给你找去,你招赘吧。”
“你总是这样急。我倒是奇怪,‘夫人’的封诰他去请就能下来么?”萦芯问道。
这个李藿倒是知道一点,给她解释道:“夫人本是诸侯正妻的封诰,如今陛下拿来笼络高官或者做官的高门族长、宗长,已经不如以前尊贵了。”
华城守的华氏就是高门大户,他作为族长只做了个县长正妻都是个“夫人”,可见“夫人”如今的泛滥。
不过现下,费县也就这么一位“夫人”,顾禺还特意提了他后娘是没有这个封号的,倒是让萦芯误以为这个封诰有多稀少了。
点点头,萦芯又问:“那这个姓丁的世家你听说过么?”
“没有!都不知道出身,谁知道是哪个丁!你问这么多要干甚!”李藿瞪着小娘怒道。
“我算了算,只要姓丁的这家不如华家门户那么高,将军提的这几个要求都不太难啊。”
见李藿要爆,她赶紧安抚,“你先别气,你听我说……”
“我不听!”李藿真怕自己让她说动了,狠甩了下袖子,走了。
真不愧是耶俩,李藿未防自己“变节”,学着阿耶当年,开始了与小娘单方面的冷战。
华静不知内情,还来替夫君给小姑子说小话:“他就跟个拉了半年磨才卸下来的牛,气喘吁吁的还要在屋子里来回走。阿炈跟着他摔了好几次。”
萦芯失笑道:“你给他多喝点败火茶吧,他这是怕我把他说通了,不敢让我劝呢。”
有些想问,但是华静还是收了,萦芯见状,就把事情与她说了。
“呀!”掌一方大营的实权的将军啊!
不能怪华静眼皮子浅,这样的将军全东吴也就五个,再往上一步就是吴国武力最高统帅,大司马!
顾禺已经是真正的三人(陛下、太子、大司马)之下(号称)三十万人之上了!
实权之高,以至于顾禺很快就能平袭的爵位,都不那么耀眼了。
“我不是真嫁他,就过这几年,以后看情况可能会别居。”萦芯赶紧重申。
“为什么啊!多好的亲!也就是陛下没有适龄的女公子了……”xǐυmь.℃òm
东吴孙瑾陛下儿子多,女儿少,再嫁给桓楚一两个,剩下的不够五个将军分,为了不厚此薄彼,只能作罢了。
按照华静未嫁前受到的闺训,顾禺需要小姑子做的奉养君舅、教养儿女,都是继室分内的。
至于对抗后君姑,那不更正常么?
当初她大兄华崮的亡妻嫁过来之后,也跟华夫人有过几次明争暗斗……这还是亲君姑呢。
哪个新妇不得跟君姑暗暗争几次,好确定自己的权利范围呢?
所以,夫君到底在气什么呢?
华静无法理解,她倒是提醒了一句:“虽然现在很多官员都能请封正妻作‘夫人’,可若夫君不去请,哪怕是宗室远亲的宗室女也不会直接封诰的。”
最明显的例子就是,顾禺他继母,也算是个侯府的主母,他阿耶顾荣不去请封,她就永远不是“夫人”。
点点头,萦芯又问:“那嫂嫂听说过广固的丁氏吗?”
华静仔细想了想,“没听说过,明日我回去问问?”
“那就多谢嫂嫂啦。”萦芯把事情托给华静,然后嘱咐她一句:“嫂嫂别去劝阿兄,我还在考虑呢。”
如果丁氏过大,她还是不要逞强去顶雷了。
转天李藿放学回来,正在大门遇到了刚从娘家回来的华静,他奇怪的问:“去哪了?”
华静下巴一抬,领着小短腿的儿子往里走,“你不告诉我你为什么生小姑子的气,我也不告诉你。”
李藿忍过了一门才朝天翻了个白眼儿,静儿都是跟着小娘学坏了!
当年多乖啊!哪怕羞恼得不行,他只要问了,静儿什么都告诉他。
他背着手往前走,他儿子背着手在后面跟着学,可惜手短,顾了手就乱了脚,嘴里直喊:“阿耶!阿耶!”
李藿一回头,见状再也不气了,笑着抱起肥儿子,忘了自己还没洗澡,直接狠狠的亲了两下。
华静抿嘴笑着看耶俩嘻嘻哈哈,直接要往小姑子的院子去。
“我知道你干什么去了,你等我安置好儿子的。”
李藿把儿子夹在臂弯,快步往自己院子去了。阿炈两臂伸直,好似一只会飞的大鸟,哈哈笑着被阿耶带走了。
兄嫂和萦芯齐聚小书房,阿甜挨个奉上茶,然后就坐在一边听着。
“主母说,丁氏是个广固本地的小门户,祖上不显。听说当初想跟庐江安丰丁氏联宗,人家没同意。”
华静先把丁家的底说了,见兄妹二人目露疑惑,就继续解释道:“帮助先景皇帝复位的丁大将军就是庐江安丰丁氏出身。主母说,庐江安丰丁氏祖上还算赫赫,但是子孙无能,近一两代是无人出来做官的。”
也就是说,顾老将军继室出身的丁氏家族,小到连这样没落的同姓世家都不愿与其联宗。
“那她凭什么能嫁给顾老将军?”萦芯问。
“她家……有个女娘,被陛下纳入后宫了。五年前还给陛下生了个公子。据说当年很受宠爱。”华静道。
“那咱们太子现在多大了?”萦芯立刻抓住重点。
这个华静不知道,李藿倒是听说过点:“听说是大前年行的冠礼。”
男子冠礼倒不是非得二十才行,但是行过四年后,如今太子不二十也得有十八九了。
一个没有家世的五岁小王子,一个当了最少四年太子的太子……哪怕太子会早亡,后面还一堆比丁氏生的小王子大近十岁的哥哥们呢。
萦芯不认为这孩子有上位的可能。不过小家小户乍登高位,有了妄想倒也常见。
倘他家没有妄想,也不能一个劲儿的想把自家女娘给顾禺作续娶。可着一个顾家薅羊毛,这也太短视了。
萦芯想了想:“这亲倒也结得。”
李藿挺直腰刚要说什么,被华静暗暗怼了一下,他就泄了气:“你想再仔细想想吧。”
“先说好处。我嫁了,自然对阿耶、阿兄好……”萦芯开始掰手指。
李藿打断道:“我们也不一定非得要这个好。”他连他阿耶都代表了。
萦芯抿嘴一笑:“行行行,那最起码对我的名声和将来也都还好,最起码如果他不食言,我可以一辈子顶着他‘夫人’的头衔,过自己的日子。他食言了我也还是他的妻子啊。”
华静插嘴道:“你还是努力把两个人的日子过过好吧,别一开始就打算别居啊……我听主母说,顾将军品貌都不错的……”
“貌可能不错,品可不怎么样。”李藿凉凉的说。
“再说坏,君姑什么的,哪怕我招赘,男方也不一定是丧母的吧……总也有摩擦。君舅就不提了,只是又得二十五个月不食荤腥……其他的只要顾将军不食言,倒也没什么了。
哪怕他食言也就是不放我别居或者和离,可是他人在军营,一年回不来几天,跟别居有什么区别啊?”
至于顾禺自己的一儿一女她随便教养教养就完了,只要比现在强就算有交代,根本不是啥大事儿。
“那……那丁氏的人要是害你怎么办?”李藿强道。
“老将军在时,我奉老将军去别院静养。老将军没了,我带孩子跟将军守制,她下手也就中间的几天,我还防不住?”
李藿说不出话了,只心想,果然自己要被小娘说服了。
他烦躁的挠挠依旧有点隐痛的腰腹,依旧强说:“反正我不同意!”
“阿兄啊,顾禺到底哪里让你这么讨厌啊?”萦芯歪着头问。
李藿从来不吃她的萌,恨声道:“他不诚!”
萦芯想了想,说:“阿兄,他一开始不诚,是因为他认为我不足以需要他用诚。现在他的诚,”
点点桌上厚了很多的第二封信,萦芯继续道:“是他发现无法对我不诚。”
李藿夫妻听了这样直指核心的大实话,都好像一盆冷水泼下。
“人与人,都是这样,此消彼长。
当他发现‘不诚’不能控制我的时候,权衡利弊,发现对我不诚的代价远大于诚,以后他于我,就只能以诚相对了。”
萦芯两只夹起第二封信,“他没有更好的选择,哪怕有第二个跟我一样家世的女娘,恐怕也不能有我这样的能力,可以让他依仗。”
看夫妻俩都若有所思,萦芯笑笑,提起笔开始随着心意给顾禺回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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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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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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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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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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