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在大周以前,便有了张家。
其家中有一尊神相,被称之为白帝。
作为张家第三十七代弟子,张虚林已经四十二岁。
三十岁那一年,他观想白帝画像有感,便被张家老祖请入宗祠。
那是他第一次见白帝相,他说不清那是一尊怎样的存在。
只觉得神象之中有着浩瀚伟力,得之可镇压天下!
也是从那一日起,他凝聚了真身。
虽然十几年来,难有寸进,可他却实实在在凝聚了真身!
哪怕如今四十岁了,也依旧可以称得上天骄。
毕竟,有真身的武夫,太少,太少了。
此时,他正握着一杆长枪,横在无垠的旷野上。
望着前方茫茫的夜色,心中不由得有些兴奋。
因在一个月前,家中派去南州的暗子死了。
杀人的,是南州北府的一个追魂人。
根据老祖宗得到的消息,这一位追魂人身上,很有可能带着一尊神相。
想到这里张虚林不由得有些发抖。
他四十二了,虽然正值武夫的巅峰期,可留给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方世界,武夫年过花甲,气血就会逐渐衰落。
前期境界的强横,换来的是随着年岁渐长,而逐渐消亡的代价。
可如果,自己能够参悟第二尊神相,那么自己或许,能够再踏出一步,进阶真身二转!
能够将自己的巅峰期,再延长十余年。
为此,他绕过了诸多势力,独自一人,来拦截那位追魂人。
很快,辽阔的原野上响起了马蹄声。
马如烈火,那魁梧的汉子,背后斜背着斗笠,眼眶黑洞洞的,果真是一个瞎子。
张虚林咧了咧嘴,嘿嘿一笑。
握紧长枪,将夜色刺破。
“交出神相,我可以留你一条性命。”
他的速度很快,张家祖传的枪法,更是可怖!
一点寒芒,直逼那瞎眼的汉子。
那汉子虽然瞎,可双耳格外灵敏,在疾驰的马匹上,他侧耳听到了长枪的破空声。
顿时握紧了腰间的刀。
“噌——”
刀出鞘,那瞎眼汉子身上,竟涌现出一道灰黑色的火焰。
原本闭着的双眼,在此刻睁开,露出令人心颤的眼白!
张虚林心头顿时升腾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好似被某种怪物,死死地盯上了一般,毛骨悚然!
“白帝!”
他心中爆喝一声,身躯四周开始被无数白色的鳞片覆盖。
可那汉子的刀太快了!
刀上蔓延的火焰,似乎能够灼伤灵魂一般,让张虚林感到浑身都在刺痛!
旷野上,一头鬃毛如火的马匹上,载着一位拔刀的汉子。
瞎子睁眼,泛着诡异的眼白,手中的刀被奇异的火焰包裹,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闪电。
另一边,是一名持枪的中年男子,身躯四周层层叠叠的白色鳞片在迅速覆盖!
身躯和体内的气息都在暴涨!
“呲——”
两人交错而过,钢刀穿过血肉的声音响起。
张虚林只感觉咽喉处一凉,视线便飞得好高。
他见到旷野上升起的一轮明月。
他见到远处起伏的山野。
而后他见到自己的躯体,和脖颈分离。
在空中凝滞了片刻,“砰”地一声便落在了地上。
“啪嗒——”
飞上天空的头颅滚落,暴突的双眼中,满是惊恐和无法置信。
世间怎会有如此快的刀?
他连凝聚真身的机会都没有!
失去头颅的身躯,还在地面上微微抽搐着。
武夫强大的生命力,让他还有片刻清醒的意识。Χiυmъ.cοΜ
他见到,那瞎眼的汉子,策马不停,斩杀竟只用了一刀,错身而过后就再不停留。
轻敌了……
他有些后悔,若是自己一开始便显化真身,岂会吃这等亏?
远处的无头尸体挣扎着想要起来。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体内的生机,正在疯狂流逝。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那神相,定然是我的!”
他驱使着自己的头颅,想要与那躯体汇合,心中越发的癫狂。
“砰!”
忽而,天空上落下了一具棺材,将自己那蠕动的躯体,砸得稀烂!
就好像一个熟透了的西红柿,炸裂开来!
张虚林愣住了,他直勾勾的顶着前方。
只见圆月下的大棺材上,跳下来一个发丝凌乱的青年。
腰间别着一把生锈的发黄唢呐,见到自己那稀烂的躯体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一条硕大的老黄狗,更是在棺材边上,撒起尿来。
眼见自己的躯体将要彻底失去生机。
张虚林歇斯底里的嘶吼起来。
“不!!”
才刚刚喊出口,他就感觉自己头顶,好似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
他目光上移,见到了一只脚。
一名青衣书生,脸上满是不耐烦的样子。
“吵死了!”
话落,一脚落下,脑浆迸射。
……
旷野上,孟皓然扯过一把野草,擦了擦鞋底。
看着远处的陆无生不由得道。
“陆兄,你到底是从哪弄来的棺材?”
“还有,你这条老狗怎么比我这白鹤飞的还快?”
作为大周第一儒道天骄,孟皓然无法容忍自家白鹤比不过一条老狗。
更让他觉得怪异的是,陆无生还带着一口大棺材。
老狗拉棺,配上棺材板上坐着的陆无生,在夜里说不出的恐怖。
陆无生瞥了他一眼道。
“我开棺材铺的,随身带口棺材很奇怪吗?”
孟皓然一阵无语。
特么奇怪,实在太奇怪了好吧。
自己好不容易追上对方的时候,活活吓了一跳。
这特么那是去救人,特么是打算去埋人啊!
孟皓然无奈摇头,也不计较这件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癖好。
就比如说自己的师尊,每次动手打人时,都要叹息一声“子曾经曰过”。
带个棺材出门,怕是对方独特的癖好吧。
“不说这个,你那朋友倒是出手利落。”
“这一路上,我们都见了四具尸体了。”
“几乎都是一刀毙命,看来他在王屋山真是收获不小啊。”
孟皓然啧啧称奇。
他们追了一路,在崔平川后面,几乎是捡了一路的尸体。
对方大有一骑绝尘,万夫莫敌的气势。
陆无生看着地上的尸体道:“那你说,他这样能杀得出去吗?”
这一路走来,陆无生只感觉,崔平川的实力,大大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也不知道他在王屋山里究竟是有何等奇遇?
“嘿嘿,难!”
“他现在是诸多势力追杀,他要逃,起码要一直往西数千里,出了阳关,入了西域才有一线生机。”
“而且这几人都是死于轻敌,你那朋友的刀实在太快。”
“我若是料的不错,前面不远他就会被人拦下来。”
“诸方联手,他怕是难逃一劫。”
“要不,咱再考虑考虑?”
“别怪我没提醒你,前面可是真正的生死难料啊。”
孟皓然捏着下巴分析道。
陆无生没有理会他,径直翻身踏上了棺材。
冷声道。
“怕死你就回去!”
话落一巴掌拍在老狗的脑门上,飞棺而去。
留在原地的孟皓然无奈苦笑。
“我这是做了哪门子孽哦。”
“非要跟着来。”
“连君子之躯都不稳固,这不是来找死了吗?”
一旁的白鹤口吐人言。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可选择现在就回去。”
孟皓然默然,片刻后,叹了一口气道。
“可后面一句是,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
“我逃了数十年,总不能逃一辈子吧。”
“如今,我气运已开始散去,没有回头路了。”
“作孽哟!”
说罢,踏上白鹤,朝着前方追去。
黑夜里传来孟皓然的呼喊声。
“陆兄,等等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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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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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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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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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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