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万丈高的仙山,倒是止住了脚步。
对他来说,仙山可登,可若要斩开,去镇压那仙山上的仙,他倒是没了把握。
贺知书,转头望向河的对岸,沉吟了一阵,竟手持竹简,盘坐了下来。
与其自己一人出手,不如待陆停舟等人渡河,他不相信,陆停舟真能被这条河所困住。
……
河对岸的陆家院子,陆无生化作的大树枝叶依旧茂密。
又是一个十年过去,陆家腐朽的木门上,出现了一把厚重的金锁。
起初那金锁并不牢固,阻挡不住冯玉君出门,可到了后来,那金锁越发的坚固。
竟然将整个院子都牢牢封锁,令人无法踏出半寸。
这是爱之一劫,爱越深,这金锁便越牢固,心越是坚定,这金锁便越难破除。
院落里的树断了水,很快就开始丧失活力。
原本翠绿的枝叶开始泛黄,干枯的叶子,落了满地。
冯玉君看得焦急,泪珠一个劲儿的往下落。
陆停舟没了法子,只好用刀割破了手腕,用鲜血来浇灌此树。
鲜血渗入树根,很快就有了起色,那树原本腐朽的味道,竟然慢慢退却。m.χIùmЬ.CǒM
冯玉君见状,便也学着陆停舟的样子,以自身精血来浇灌树根。
两人约定,一日一次,两人轮换。
几乎是短短两月,两人便迅速的衰老了下去。
两人白发垂落,脸颊凹陷,却仍旧用精血浇灌那树根。
仙山上的渡厄元君,微微动容,叹息道。
“这又是何苦?”
“就算你二人将他救活,这金锁、这大河,也不是你们能够渡过。”
她看着人间的冯玉君有些感慨,若是在九天之上,仙尊见了她也得给七分面子。
而如今,竟然为了救人,仙位也不要了,丢了浑身精血,边做干枯老妪的模样。
那一把金锁,越是爱意深沉,就越是牢固,那条大河,越是情深义重就越是汹涌湍急。
哪怕陆无生能够复生,也不见得能来到仙山脚下。
很快,又是数年过去。
院落里的陆停舟几乎只剩下皮包骨,满脸的皱纹,苍老不已。
他身上的精血已经流干,双目浑浊,再也看不清楚了。
怀里的老妇人更是如此,两人相互依偎靠在树下,嘴唇发白,气若游丝。
“儿啊,儿啊……”
老妇人低声呢喃,轻声呼唤,满是老茧的手里,握着的是一件制好的粗布衣裳。
那件衣裳针脚绵密,显然是耗费了许多心血。
整个院落暮气沉沉,生机凋落。
陆停舟和女人都知道,他们没有什么日子可活了。
但,身后的树还未开花,总觉得有那么一丝不甘心。
“罢了,罢了。”
陆停舟苦涩一笑。
这么些年,他早已竭尽全力,油尽灯枯。
他的眼神开始涣散,几乎见到了幽冥,那是深邃的黑暗,无数的冤魂嘶吼,漫天的纸钱开道。
忽而,一阵强风袭来,带着些许清凉之意,吹得院落里的两位老人,竟然清爽无比。
他们转头一看,身后的那一棵大树,竟一霎之间开满了花……
大树摇晃,雪白的花瓣竟如下雨般,落满了二老的肩头。
坚实挺拔的树干,不知何时化作一个青年的臂膀。
他将两位老者搀扶起来,又将那粗布衣裳披在身上。
腰间的唢呐倒是崭新,大手一挥遍地的枯叶,竟然化作无数纷飞的纸钱。
凋落的枯枝,便化作一顶露天轿子。
陆无生将二老放在轿上,如今他身形高大,将轿子背在身后。
青丝如瀑,生机勃发。
院落里还未死的黄狗一个打挺站了起来,围着陆无生惊喜的狂吠了几声。
从地下刨出了天星刀。
哗啦啦——
院落里纸钱纷飞,陆无生手持天星刀,目光如电,将腰间的唢呐一提。
一道嘹亮的唢呐,顷刻间刺破云霄!
……
仙山之上,渡厄元君见到这一幕,脸色微变。
“怎可能,他……他真活过来了?”
“不上九天,以精血灌注,起死回生,这不合大道法则!”
一旁的陈苦,盘坐开口。
“你莫忘了,他可不再大道之内。”
陈苦似笑非笑,看向仙山下的陆无生,眸子里神色复杂。
“就算如此,他也不可能斩断那金锁!”
渡厄元君怒喝不止,可下一刻山下的一切便让她失去了理智。
唢呐之声,几乎直上九天,那起伏的音律之中,似乎潜藏着莫名的规则。
天星刀出鞘,带出漫天星光。
仅是一刀,便将那金锁扯断!
“不可能,不可能!”
“这金锁,连真仙都可轻易困杀,就算是仙尊也脱身不得!”
“岂会如此轻易被扯断!”
“难不成他心头半分情谊也无?”
渡厄元君低声嘶吼,眼中发红。
山下,陆无生才堪堪踏出院落,那奔涌的大河便已经涨水至此。
水流奔涌,浪花足有数米之高,好似孽龙一般,要将陆无生吞没。
他背着两位老者,手持唢呐,轻声叹息。
背后的院落里,一棵巨大的树木正在由实化虚,渐渐凋零。
“忽如一日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潮水涨,金锁断,方知我是何人。”
“吾前世孤苦,流落人间,二老血肉浇灌,才有了我性命。”
“双亲在上,还请坐稳,孩儿这就渡河!”
陆无生眼中无惧,任由那浪花袭来,轻轻一踏,竟如飞鸟般跃起。
那大河无边无际,便是飞鸟也见不到尽头。
此时水浪汹涌,只要一碰水面,便会被吸入水底,更无法飞行。
这是情河的特性,哪怕是大罗金仙来,也不得飞过。
陆无生的身躯眼看就要坠下,触及到那浪花。
可很快,阴风大作,无数的纸钱飞来,犹如匹练蛟龙,汇聚于陆无生的脚下。
硬生生在这情河之上,铺出一条路来!
终于,不知过去多少日,陆无生踩着纸钱,抵达了彼岸。
几乎是在刹那间,背后的情海消散,陆停舟的灰发转青。
冯玉真由老妪又化作冰冷的仙子。
仙山之下,贺知书收起竹简,惊喜的朝着众人挥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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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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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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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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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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