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玄幻小说>陆无生>第110章 轮回
  南州的七月到处都是蝉鸣。

  入了夏,聒噪声便散得到处都是。

  曲折的乌衣巷里,午后幽静,连孩童们的嬉闹都变得蹑手蹑脚。

  沿着平滑的青石板,越过屋檐上休憩的猫,灼热的阳光便落到了巷尾的一家店。xiumb.com

  那是一家香烛铺子,门口落满了灰尘。

  破旧的幡子,在门口摇摇晃晃。

  看这样子,铺子的主人,也不知有多久没有回来了。

  张记酒肆的伙计,每日晌午去了又来。

  照例是一坛酒,一份菜,不曾间断。

  可那一扇紧闭的屋门,却再也没打开过。

  巷子里的人都盼着,陆掌柜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些天用的香烛,格外的劣质,味道直呛人的脑门。

  孩子们也盼,陆掌柜不常说话,可柜台上总有吃不完的点心。

  他们喜欢追在那条老黄狗的后面,从巷子尾巴,跟到巷子口。

  林秀才也盼,上回陆掌柜教他的什么同产主义,才说了一个开头。

  有人说,陆掌柜大概是死了。

  前些日子那般大的雨,连王屋山都塌了,若能回来便早就回来了。

  说这话的人,被乌衣巷的乡亲们,吊起来打了三天。

  巷子口的陈铁匠说。

  陆掌柜肯定会像原来一样,在某个香火弥漫,微风不燥的下午,回到乌衣巷。

  如同他那日所见,一抬头,便见到溢满了巷子的春风酿。

  棺材铺的后方,是一处许久无人打扫的院子。

  柳树下的水缸被密密麻麻的藤蔓缠绕。

  孟皓然坐在陆无生的躺椅上,指挥着平平和安安打扫着院落。

  两个小家伙,挥动着短胖的小手,一人拿着一个比自己还高的扫帚。

  清扫着院里的尘土。

  屋檐下的燕巢已空,爬上柳树的夏蝉“知了知了”的叫个不停。

  孟书生泡了一杯红茶,在躺椅上问老黄狗。

  “陆兄什么时候能回来?”

  老黄狗在树荫下,打了个哈欠。

  表示,它也不清楚。

  死而复生这种事情,哪怕是它也不曾见过。

  或许一年,或许十年,或许更久。

  院子里尘土飞扬,平平和安安把灰尘都扫到了孟皓然的茶杯里。

  躺椅上的书生气得跳起来,追着两条小鲤鱼满院子跑。

  老黄狗越发的没精神,它吞的冥气太多,好像吃饱了撑得。

  每天日落的时候,它总会朝着院外边眺望。

  好似,某个提着酒坛的干瘦青年就会在暮霭中出现。

  一天、两天,三个月又过去了。

  南州城里入了秋,便连老黄狗都不由得怀疑,陆无生是不是回不来了。

  孟皓然把铺子里的一架棺材拆了,为陆无生打了一个灵位。

  每天的上香烧纸。

  嘴里念叨着。

  “陆兄啊陆兄,你要是在天有灵就现个身吧。”

  但一切好像都是徒劳。

  连孟皓然也不由得想。

  死去的人,又怎么会活过来呢?

  可他依旧念叨着,每日在陆无生的灵位前,吃着对方的贡品。

  不仅他吃,老黄狗也吃。

  一盘烧鸡,往往要看谁,下嘴更快。

  孟皓然在骂骂咧咧的日子里,等来了南州的冬天。

  那笼罩在南州城的氤氲,越发的淡薄了。

  他想,陆兄再不回来,他就要一个人启程去京都了。

  大雪瓢泼,平平和安安在院子里堆了一个大大的雪人。

  腊肉和香肠,挂满了小半个屋子。

  一人一狗,一鹤,两鱼围着热气腾腾的大铁锅,许愿。

  “平平和安安要快些长大!”

  两个童子脆生生道。

  老黄狗吠了一声,这次却没人读出它话里的意思。

  只见到风雪稍停,冬日的阳光把春联都映照得鲜艳。

  一旁的白鹤,从屋子里拖出一个古老的陶罐。

  打碎了看,里面便都是铜钱。

  这一枚是陆无生的,那一枚也是陆无生的。

  孟皓然又骂了一句,跑到屋里的灵位前,狠狠地踹了一脚。

  便把陆无生的铜钱,都封了红包,散给了在座的众人。

  “师兄,该你许愿了。”

  白鹤在火炉旁,忽而开口。

  孟皓然愣了愣,往年他是从来不许愿的人。

  毕竟,他是上苍敕封的圣人,若要轻易许愿,便要出天大的事。

  可锅里的水“咕咚咕咚”翻滚着,热腾腾的白气不断升腾。

  穿的和年画一般的平平和安安,在一旁拍着手叫起来。

  “许愿!许愿!许愿!”

  他这才意识过来。

  今年的这个春节,他不再是背负一切的圣人。

  于是,孟皓然释然一笑。

  缓缓闭上了眼,双手交错,心中说了一串好长好长的话。

  睁开眼帘,便见到平平和安安凑了上来。

  “先生,先生,你许了什么愿啊!”

  孟皓然捏了捏两个小家伙的脸颊。

  不由得朝着天空看去笑道。

  “不能说,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两条小鲤鱼大失所望,各自退了回去。

  天色逐渐的晦暗起来。

  爆竹声乍响,一片连着一片,烟火升空,新年的钟声,传遍整个南州城。

  陆无生的小院子里,汤水沸腾的火锅前,众人便举杯碰在一起。

  喊道。

  “新年快乐!”

  孩童嬉笑,老狗吠声。

  爆竹声中,孟皓然朝着天空举杯。

  轻声道。

  “师父、师兄、陆兄、崔兄……”

  “新年快乐。”

  酒入愁肠,在院子里打雪仗的平平和安安,便叫起来。

  “先生,先生,天上下纸钱啦!”

  孟书生心中一惊,连鞋袜都顾不上穿,一下子撞入雪地里。

  只见黑漆漆的夜空上,哗啦啦的飘落泛黄的纸钱。

  他顿时大笑,朝着天上喊。

  可才张口,一阵诡异的阴风便起,将无数纸钱一把塞进了孟书生的嘴里。

  老黄狗在一旁乐的直叫,柳树上的积雪便一下子砸在了它的脑门上。

  气得它直奔屋里陆无生的灵位。

  很快,大雪消散,又是一年春风。

  陆无生还是没有回来。

  院子里的柳树,开始抽了新芽。

  屋檐下的燕子窝,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孟皓然不再关心陆无生什么时候出现。

  他会去师父的坟前看看,去白鹤书院的废墟上发呆。

  他说,南州城外的那一只玉蝉快死了。

  陆兄再不回来,可就要迟了。

  而南州之外,汇聚而来的修士、武者越来越多。

  那可是一张天罗地网,咱们得抓紧动身。

  老黄狗沉吟了许久,才吠了一声。

  它说。

  放行吧,陆小子舍不得这大好的春光,这南州一暖,他定要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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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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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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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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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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