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歌并没有直接回答李晓莲的问题,而是朝外抻脖子喊道:
“来人,传第二位人证。”
紧接着,一白发苍苍的老妇人被搀扶了进来。
“老妇秦氏,见过大人。”
“老人家快快免礼。”
林清歌边说边将老妇人让到一旁。
她原本想要伸手搀扶,但在对上老妇人身边那位年轻女子算不上友好,甚至可以说是不爽的目光后,悻悻的缩回了手。
不过老妇人的突然出现,让在场的温伯和邢夫人不约而同地变了脸。
“你这老不死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说话的是一脸嫌弃的邢夫人。
可老妇人却用手背摸了摸眼角,泪眼婆娑的说:
“大人,老婆子我的儿子自十九年前离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一次。
直至一年前,有人到我们村四处打听有关老婆子儿子的消息,老婆子我隐约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就叫同村的柱子往荆州跑上一趟。
谁知没多久就传来柱子在路上被山匪劫杀的消息。
这回,老婆子我是彻底坐不住了。
可坐不住又如何,老婆子我别说是来荆州,就是出门都成问题。
好在有她在。”
说到这里,老妇人不禁朝身侧的年轻女子投去感激的目光。
“是她不辞辛苦的陪老婆子我去了京城,找到了京城的大官老爷。
那位官老爷好像叫风什么的,长得可俊了,一点官架子都没有,就是肝火有点儿旺,眼睛上的血丝比老妇人我还要多。
这位官老爷不仅受理了老婆子的案子,还找专人负责老婆子的案子。”
“老人家,您说的可是顺天府府衙的林晏,林文书?”
“对,就是这小伙子,在了解情况后,二话不说,直接把老婆子我带到荆州。
原本林文书是要安排老婆子先在客栈住下的,可老婆子我实在等不及,昨日就迫不及待的跑到李府门口,谁知却吃了个闭门羹。”
听了老妇人的话,严霆浩忍不住咂舌道:
“我说这位老妇人,你儿子都十九年没归家了,你到现在才想起到京城告御状?找儿子?”
无视严霆浩的大呼小叫,林清歌语气平缓的问:
“老妇人,麻烦您告诉大家您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回大人,老婆子儿子的名为李德瑞,李子的李,功德的德,祥瑞的瑞。”
老妇人的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不可能!
老爷的爹娘早就死了!”
邢夫人惊叫一声,形象全无的张大了嘴。
因为,这李德瑞不是别人,正是李员外的本名。
所以说,眼前满头白发的老妇人其实是李员外的娘亲?!
可是这老妇人既然是李员外的娘亲,又为何要到京城告御状,找儿子?
难不成,这老妇人是个疯的?
亦或者,她所说的都是凭空捏造的?
见众人表情不一,林清歌向前迈出一步,解释道:
“因为此案颇有蹊跷,所以本官昨夜到荆州县衙将十九年前李北夫妇坠崖的卷宗找了出来,仔细翻阅。
发现了两点有趣的地方。
第一点是十九年前李北夫妇坠崖的卷宗相较于其他同期卷宗所落的灰尘更少。
显然是最近一段时间,或者是最近一年被人翻动过。
第二点是死者的面容虽然被毁,但身上的胎记犹在。
据老人家秦氏说,她儿子李德瑞的大腿内侧有一大块胎记,恰巧卷宗上的记录中也有写到,死者大腿内侧有一巴掌大不规则胎记。”
“等等!
大人您的意思是说,十几年前死的不是李北,而是李德瑞?
可是如果死的是李德瑞,那李员外又是怎么回事?”
严霆浩挠了挠头,已经被彻底饶糊涂了。
“这事,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
据学生的人调查所知,十九年前并非李德瑞和李北第一次来荆州。
在此之前,他们二人已经在荆州待过大半年了~”
溜走逃命的花锦容不知何时又蹦跶了回来,但碍于冷凝月的威压,他并没有进屋,而是伫立在窗边,摇着扇子老神在在的说:
“起初,他们二人做过伙计,也出过苦力,但赚来的工钱除了吃喝,勉强只够付个住宿费。
于是,心思活络的二人决定另辟蹊径。
索性李北不似寻常的山野村夫,长得还算俊俏。
当然,跟学生相比,连给学生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呢~”
“说正事!”
“好的大人~”
花锦容眉梢上挑,带拉丝的秋波刚送到一半,就被自家夫人甩来的眼刀打得稀碎。
尽管如此,花锦容仍展颜一笑,自顾自的往下讲:
“要学生说,这李德瑞和李北也算是个人才。
他们二人将身下仅剩的银钱都拿了出来,租下了一个虽然位置偏僻,但看起来还算是体面的院子。
再换一身行头。
二人就从两个泥腿子就变成了家道中落的富家子弟和小厮。
落魄的富家子弟一直都是话本子中的常客。
也正如他们二人计划的那般,在一番刻意的偶遇追求之下,他们终于求娶到了荆州一大户人家的女儿。
不过与其说是求取,不如说是入赘更为合适~”
“可是花师爷,这入赘和李德瑞,也就是李员外的死有什么关系?”
“啧,这关系可就大了~
因为李北出门前已经有婚约在身,为了避免被熟人找上门,东窗事发,他们二人商议过后,决定让李北借用李德瑞的名字。
换而言之,李员外其实并非真正的李德瑞,而是冒名顶替的李北~”
听了花锦容的一番话,最先接受不了的是身为当事人之一的邢夫人。
“不,一定是你们在骗我!
老爷说过,他父母双亡!
我知道了!
你们一定是相中了我们李家的财产!
所以找了这么一个快死了的老太婆,联合起来挖坑设局。琇書網
为的,就是要独吞我们李家的财产!”
“真正父母双亡的是李北。
李北的父母在帮邻村夫子采药的时候遇到猛兽,双双被咬死。
夫子出于愧疚,就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了李北。
而李德瑞虽无父却有一相依为命的母亲。”
林清歌说完,严霆浩依旧一脸的迷茫:
“大人,如果死的那个真的是李德瑞,那假的李员外这么多年是如何不露馅的呢?”
“若是以李德瑞的名义书信一封,跟李德瑞的娘亲秦氏说他取了大户人家的女儿为妻。
为了不遭女方家的白眼,他暂时都没办法回去探望老娘,望老娘独自珍重~
如此一来,身为乡野妇人的秦氏既不会生疑,更不敢贸然前往荆州。
啧啧,简直就是有恃无恐嘛~”
这个时代的通讯本就极其落后,所以在一方刻意隐瞒下,十几年见不上一面也不算太过离谱。
思及此,林清歌看向脸色惨白一片的李晓莲,道出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
“你所杀的李员外并非你的杀父仇人,而是你的亲生父亲,李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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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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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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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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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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