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层烟雾禁锢了他的思考和成长。
让他像一个永远也长不大,思考不长远的孩子。
而现在,这层烟雾散开了。
这一瞬间,原本被禁锢的一切都如藤蔓般疯狂地生长。
很多以前弄不明白的事情和道理,如今一切都明白了。
谢安缓缓将视线落在旁边的女人上。
他知道这是他的妈妈。
五十来岁的年纪,可头发已经花白了一大半,眉眼间尽是沧桑与皱纹。
这是岁月带给妈妈的痕迹,也是以前的他,让妈妈操心的痕迹。
回想起以前的自己,一个身体在长大,成熟,心智却一直停留在7,8岁的矛盾体。
妈妈面对那样的他,该多操心,该多忧虑啊。
妈妈很苦,命运施压在她身上的苦难太多了。
她只是一个柔弱没有什么见识的女人,可她面对给予她苦难的命运,还是咬着牙,一步步撑过来了。
一点点将他带大。
他的妈妈,真的很辛苦,也真的很爱他。
回想起以往妈妈看向他时的眼神,以往的他看不懂,但现在,他懂了,那双饱经沧桑的眼睛里,藏着的是对他的爱与担忧,是对他未来的忧虑。
那双眼神仿佛在说:要是我不在了,那我的孩子该怎么办?
想到这,谢安的心骤然就是一痛,眼眶微酸,瞬间也红了。
谢安看向妈妈,他知道,昨晚开始他发烧了,妈妈肯定是一直在照顾他,没有好好休息。
好像从小到大,一直都是这样。
只要他一生病,妈妈就是整宿整宿没睡。
谢安蹑手蹑脚地起身,想要将母亲抱到床上休息。
不曾想,他刚下床,哪怕动作再轻,还是惊醒了一个哪怕睡着了心里也一直在牵挂着生病孩子的母亲。
娟婶醒了,看到谢安的瞬间,立刻就起身,道:“安安,你醒了,身体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因为之前一直是坐着的,如今猛地站起来,娟婶眼前一个眩晕,差点就要摔倒。
“妈,小心。”谢安忙将她扶住,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床上。
娟婶缓了一会,眼前才恢复了清明。
“妈没事,就是有点低血糖了。”
“对了,安安,让妈摸摸,你的头还烧不?”
“不烧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谢安还是像以前那样,矮下身子,让妈妈能摸到自己的额头。
娟婶先是摸了下谢安的额头,随即又摸了下自己的额头,似乎思索对比了下,随即松了口气道:“还好,不烧了。”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现在没事了。”谢安歉意道。
“什么对不起,你是我儿子,你没事就好,说啥对不起……”娟婶挥了挥手,表示这没什么。
只是话刚说完,她却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
她怔愣了下,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极力想,到底是哪里不对。琇書蛧
半晌后,她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忽然就抬头看向了她眼前的谢安,眼睛缓缓睁大。
眼前的儿子,高大,身材有一米八多,面容也是成熟男人的棱角分明。
儿子都28岁了,但娟婶知道,儿子的心智只有7,8岁,从一出生,他的心智就注定在7,8岁的时候会停滞。
最开始得知这个真相的时候,娟婶是崩溃大哭的,觉得命运对她太残忍了,她没有父母情缘,好不容易相爱的丈夫也早早离世,唯一的儿子心智也不好,就像别人口中说的,是一个“傻子”。
可哪怕儿子是别人口中的傻子,他也依旧是她精神上唯一的依靠和支柱。
有安安在,她才有了继续走下去,与命运,厄难对抗的勇气。
尤其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变得白白嫩嫩,玉雪可爱,会叫她妈妈,会贴心地抱抱她,会说安安好爱好爱妈妈的。
那时,她的心啊,就像是一瞬间花开了,再孤寂,也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那时的她,是幸福的,是快乐的。
随着儿子越长越大,越长越好,娟婶无数次想,如果儿子能像正常人一样该多好啊。
他明明那么干净,纯粹,那么单纯美好,他该获得像普通人般,平等的幸福的。
可她也知道,这是奢望。
儿子的年纪到了,她也没打算让安安娶媳妇,她知道安安的情况,不能再拖累其他的小姑娘。
只是随着年迈,娟婶时不时也会担心啊。
担心她老了,离开这个世界了,那她的安安该怎么办?
她的安安,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或许会觉得是妈妈丢下他,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在这个世界上。
孩子是会找妈妈的啊。
那她的安安该怎么办?
无数次,都因为这个原因,娟婶忧虑得睡不着。
而现在……
娟婶忽然意识到不对,她睁大眼睛看着眼前高大同样凝视着她的儿子,刚刚那些话,尤其是最后一句话,不像是平时孩子心智的安安能说得出来的。
安安说的最后一句话,很不正常,很不正常,很不正常得,就像那是一个正常人才会说出口的话。
可她的安安不是……
但很快,娟婶又想起了最近儿子的变化。
心里忽然升起一个大胆的猜测。
这个猜测一起,她的手,她的心都在颤抖着。
就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缓缓开口道:“安安,安安,你是不是,你是不是已经……”
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谢安已经握住了母亲的手,红着眼眶道:“是,妈,我好了,我头脑清醒过来了,我,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
谢安这话落下,也验证了娟婶心底的猜测,她骤然间泪如雨下。
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谢安抱住,手却不断颤抖着。
谢安的鼻息间满是属于母亲熟悉的味道。
他继续道:“妈,我不再是一个小孩子,我长大了,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子汉,以后我真的能扛起是这个家,孝顺你,保护你了。”
娟婶听着这一句句,想要说什么,却是哽咽着什么都说不出口,仿佛一瞬间失语了般。
最后,她将谢安紧紧抱住,道:“妈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安安好好的,只要你好过来,就够了,就够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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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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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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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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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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