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夏季,冰雪消融,东欧平原上的雨水大了,也到了种子下地的时间。
李同林穿着明制汉服,手里拿着一串佛珠,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汉子:“张亦驰,这一次过来,不会是想要我帮你们向西打那个什么莫斯科大公国吧?”
张亦驰闻言,呵呵一笑:“大汗拆分了阿勒坦和丁零两部,将南津州之地留给李大人,目的自然是要分化咱们两家汉人部落。
当然,更重要的是,最近很多汉人前来投靠。
大汗的麾下,已经不缺汉人,缺的是一块能安身立命的土地。
莫斯科大公国最近已经接到了咱们到来的消息,他们正在准备兵马试探。
南边的大汗,还未将主力投放到里海沿岸,更重要的是,就算投放到了里海沿岸,还需要面对奥斯曼国的试探。
也就是说,大汗一时半会儿没有力量管北方,咱们作为开路先锋的同时,也要提前替自己谋未来。
家父找了很多本地汉裔,多少也弄到了我们的需要的情报与资料。钦察、金帐两地蒙人,也在跟咱们接触。
莫斯科大公国现在好像很强,但实际上他们也只是一群封建主组成的国家,并没有多少中央军。
这对于你我来说,就是一个机会。
联手出兵,劫掠人口,尽快清扫出一片赤地作为缓冲。
否则等到大汗投放兵马过来,你我麾下这点兵力,就有可能会被莫斯科大公国的消耗殆尽。
到时候大汗北上,你我没有一点兵马作为支撑,只会被大汗用最短时间消化掉。
张氏一脉倒也好说,毕竟我们还有白莲教,可李大人呢?
虽然您现在为官拜南津州知州,节度军政,但南津州左右控制的兵马、人口,也才区区万余人。
这点人,可成不了气候。”
李同林脸色不好看,但张亦驰说的确实就是他的困境。
别看丁零部好像很强,但实际上李同林他们,已经将自家麾下的绝大部分战力都消耗完了。
各个家族麾下的族人,已经在牢骚了。
连连征战,对于农耕气氛浓厚的丁零、阿勒坦两部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加之这些年一路西迁,东奔西跑,给归化国建造城市,结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整军拉走。
虽然高层都知道,大明在西域力量越发强大,不走他们就会沦为前线的炮灰。
而走了,还是因为大明够强,他们这群逆反大明的汉人,不可能回归大明了,因此值得被吉囊信赖,充作前锋,向西北发展力量。
但下边的人不知道啊。
他们只知道迁徙的时候,他们生下来的孩子在冬雪夭折,他们日子不好过,吃不惯,穿不暖,曾经九边那不甚富庶的日子,依旧引起了无数人的怀念。
只有离家,你才知道家的温暖。
大明朝廷再不做人,至少不至于饿死,就算下边地主不当人,你还能跑路。
天大地大总有去处。
而西边,啥都没有,原始,原始,还是原始。
哪怕号称文明开化的莫斯科大公国,在他们两部汉人眼中,也只是一片蛮荒之地。
上好的土地可以种植燕麦、黑麦,结果他们拿来放牧,任由沼泽泛滥,虫飞蛇乱,森林遮日。
一切,都是混乱,开垦又需要耗费大量劳力,底层的农奴又不勤劳,看着就闹心不爽。
“我的下边人口已经够了。”李同林叹了一声,“不是不想向西劫掠和清理出一片赤地,而是抢掠没有用了。现在食物刚好满足需求,南津州需要布置据点和开垦土地。女人们需要生育,农奴们需要开化,这些都需要时间。”
“啧……”张亦驰牙酸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
因为这就是现实。
汉人如果不想沦落,变成蛮夷,就必须保证整体的文明程度,以及对下边进行教化。
否则就会变成金帐汗国,他们就是被同化了,最后沦落成为罗刹人的一部分。
“多余的人口,或许可以卖出去。比如通过失必儿汗国,将人口卖给大明。”张亦驰想了一下说。
“你疯了!卖给大明?你怕不是想要看着大明打回来?”李同林脸色不好看。
“可是,普天之下,只有大明能消化得了富裕出来的罗刹男人。我们只需要女人,不需要男人。”
张亦驰摇了摇头:“听失必儿汗国的人说,大明已经攻占了萨彦岭,将那边划为森海宣慰司,这就意味着大明已经确定了北部的阶段疆界。
而我的人从大明搞来了一个地体仪,上边有大明皇帝钦定的九洲五洋。
正德皇帝给大明划定的疆界是,中土神洲。我们东面的喀山汗国和失必儿汗国之间有一座乌拉尔山脉,山脉就是神洲和邰洲之间的界限。
由此可以判断,大明皇帝早晚会从天山、萨彦岭北上,一路将兵锋推到乌拉尔山。
直到现在,吉囊和大明之间的贸易都不曾停止,哪怕吉囊所部和大明在瀚海都司打了起来,双方依旧维持贸易,你难道看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吗?”
李同林脸色不好看了一阵,接着苦涩出声:“普天之下能把生意做成这样的,也就那个狗皇帝了。”
“为政一方的人,都有各自的手段。大明皇帝和吉囊做生意的同时,也在帮助吉囊消解境内的问题。尤其是那群天方教保守派,已经被堆到了东部前线,只要跟大明战争爆发,这批人立刻就会沦为尸体,第一时间被兑掉。
兑掉之后,吉囊假意救援,逐步撤出大明皇帝的划线,伊犁是大明皇帝要的土地,相信吉囊会让渡。
所以,吉囊不再伊犁进行大量建设,反而着重沿着丝路要地和里海、咸海,打造一些据点,剩下的人口不断迁徙过来。
等游牧个三五年,估计吉囊就会跟大明皇帝敲定最后的疆界划分,卖掉他不需要的牧场,专心对付西北的罗刹人。
罗刹人的土地冷是冷了一点,但至少能农耕,水草丰美。
罗刹人不通治理,无法耕种,可是咱们汉人和蒙人不一样,经历了过一段时间熏陶,我们农牧一体,耕战合一,再加上有大明这个后勤支撑,我们能很轻松的向西攻克一切所需要的土地。
更重要的是,吉囊和明皇是姻亲,皇次子姓朱,但有蒙人血统。
这个孩子如果登不了大位,那么外放到邰洲当藩王,也不是不可以。
有这一层纽带在,吉囊和明皇是斗而不破的状态。wWW.ΧìǔΜЬ.CǒΜ
一边打着,一边将生意做起来,大明皇帝还不用吹灰之力就开疆拓土了,大明只会越打越强。归化国也会越打越凝聚。
他们高层是一个合则两利的状态,可咱们呢?
吉囊,可不会容下咱们挑战他的权威,尤其是汉蒙一家亲的口号喊着,但一国之君,从来不会随便让利给下边的人。
一旦被肢解消化,李家有可能一辈子沦为中层,因为上层必定是朱姓皇族和鄂尔多斯、土默特蒙人。”
“够了。你先回去吧。”李同林没好气的让张亦驰滚蛋,他现在知道有这个危机,但那又如何?
无解,先等等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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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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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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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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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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