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的圣旨传到此地,谢迁看着这些内容,一日之内,头发彻底白了。
“回天乏术了啊!”谢迁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不断的喃喃,“叶家的小子被抓了,族中与之有姻亲,倘若不想办法,谢家必然……
皇帝没死。
果天命乎?”
很快,喃喃断了,谢迁似乎有了决断,眼神也坚定了起来。
不过,因为数日不曾洗漱,杨一清看到他这般惆怅,也没说什么。
朱厚照用“叶淇曾孙,投放天花,挑起徐州城内乱象,为的就是卖高价粮食,来赚黑心钱。”
这个理由,本身就很有问题。
因为知道内幕的都清楚,投放天花,本质是为了刺杀皇帝。
结果皇帝在一本古籍上,找到了一门故事,一个得了牛痘的宋朝百姓,侥幸在天花肆虐的村里活下来。
于是皇帝推断,牛痘可能治天花。
立刻在全军种植。
这一次,一万三千七百名军士,只有七百名因为天花的并发症而受伤,但致死率只有不到区区三十人。
也就是说,牛痘真的能预防天花。
皇帝亲自种植了天花,现在已经无惧天花,每日带着人亲自去天花疫区,安抚人心。
徐州城内,天花已经解决了。
徐州城五万多人前后被感染,死亡不到四千人。
这简直就是奇迹!
要是放在更早些时候,三十万徐州百姓,能给你死得只剩下三万人!
当然,谢迁头发彻底白了,并不是因为皇帝未死。
而是皇帝对叶淇下手了。
叶家和受到株连的家族,统一更为“痘”氏,流放北方,遇赦不赦,九代不得科举,三代不得读书。
等于彻底摁死他们三代内读书的翻身的可能。
而痘氏要一直跟随他们。
看到这个姓氏,大明朝上下,也都能明白这群人到底是干什么而被牵连的。
后世子孙,五代人,要么断绝香火,要么更姓自立,冒认他人做祖宗。
时移世易之下,也就没人知道自己的来历了。
此外,叶淇背后是一整个淮商联盟,还有数个东南地主。
现在,朱厚照的兵马已经从徐州南下,进入淮安。
淮安将面临第二波扫荡。
而叶家递给朱厚照的刀,朱厚照岂能不用?
东厂和锦衣卫联合执行,刀锋所过,人头滚滚。
各种陈年旧案被翻出来,一切有理有据,赔偿到位,斩首就更犀利了。
“怎么能这般阴狠!这可是天花啊!”
杨廷和他们自知没办法在兖州呆着,在接种了牛痘之后,吐槽了叶家,表示双方没有任何关系,隔绝之后,直接南下。
路上不少人接种牛痘产生反应了,就直接躺着,到了徐州,高烧也就退了。
当然,后续第五六批的牛痘反应效果就少了很多,毕竟朱厚照还是用有限的学识,叮嘱医部官员保留好痘种,不断用反应小的牛痘进行后续的牛痘繁衍。
所以朱厚照烧了两天,他们一天就结束了。
然后立刻洗漱之后,来见朱厚照。
朱厚照没有南下,而是传了镇国府调令,命令洛阳分军区、汝南分军区两个军区,调集兵马三万,配合都司兵总计十二万人,立刻分四路,进入大别山外围、以及淮南,准备以武力,开始清扫江南所有反抗士绅。
当然,朱厚照也没逼死他们。
因为朱厚照下令,调自大明开国至今追赠、追封、以及历仕六品的江南士绅,可自报北迁,获得直隶省户籍。
这种自报,采用“自愿”原则。
皇帝派出所有太监下江南去问人,你不愿意去,那没事。
反正路过淮安府之后,你不愿意去的,锦衣卫和东厂就来陈年旧案找你麻烦。
朱厚照就是要拿这一次“叶氏”递给他的刀子,开始扫江南。
“陛下!”
谢迁来见朱厚照,全白的头发,让朱厚照一愣,接着感慨说:“谢师傅,你老了啊……”
“陛下!还请,放江南士绅一条生路!”
谢迁也没废话,缓缓跪在朱厚照面前,磕了个头:“江南终究是故乡,我大明以孝治天下!岂能强逼士绅北迁!祖祠不要了,那还有根吗?”
“谢师傅啊。”朱厚照顿了一下,然后不无感慨的说,“我以为谢师傅是心力交瘁,才这般苍老。不想居然是因为朕给了他们生路而心焦。”
“陛下……此非生路,而是……”谢迁张了张嘴后苦笑,“我大明自赵宋之世,便是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可至陛下眼前,这般逼迫,江南必然会有祸端。况且,全部积聚于直隶,陛下想要革新天下,只怕直隶自己就是阻碍。
还请陛下慎重,东南需要士绅,否则商人做大,必然为祸。”
商人,一直都是被警惕的对象。
因为在农业为本的时代,生产力不发达,商人没有那么多物资可以销售。
那么,他们靠什么赚钱?
之前说过,郡县体制下的中央集权帝国的地主阶级,本质上叫做金融资本地主。
他们主要靠放贷赚利息来剥削佃户。
而商人,就是他们放贷和做一些囤积居奇,破坏地方商业秩序的黑手套。
如果士绅走光了。
地方上的商人,就会做大,然后开始自己去填补权利真空。
权利拿到手之后,就会想着更进一步。
到时候东南必然会产生这样那样的问题。
而且,商人的底线比士绅更低。
这不是空话,而是这个时代的本质。
明代还未到清代那种士绅就是商人、地方实际权利中枢,能做到一切的地步。
清代的士绅是多重身份。
而明代士绅还未完成蜕变,商人和士绅之间,还是泾渭分明。
而在这种时候的商人,吃的大部分都是士绅漏出来的残渣,士绅都看不上的东西,可见多低劣?
所以,谢迁知道,如果朱厚照铁了心迁走他们。
江南就彻底毁了!
再也没有未来!
因为商人控制的江南,在产业资本彻底成为主流之前,他们是没有能力与控制军队和市场的朱厚照对着干的。
他们只能依附在直隶的秩序下。
但如果开海,未来也肯定会转变。
只是朱厚照,能这么早开海?
想想都不可能嘛!
朱厚照看着谢迁,看着他哀求,最后坚定的站起来说:“这条路,没有归途。谢师傅,你可是教会了朕,不能要脸的。”琇書蛧
谢迁沉默了。
脑袋贴着地面三下,然后摘了自己的冠说:“臣,乞骸骨。请陛下,让臣葬于祖坟之内。”
说着,他也不等朱厚照说话,猛地站起来,朝着桌角撞了上去。
“拦住他!”
谢迁的动作,吓得伺候的徐枣尖叫,赶紧扑上去。
可惜,所有人都晚了一步,谢迁已经撞在了桌角,满头都是血:“恳请陛下,让臣葬于祖坟……祖坟……叶落归根……归根啊!”
谢迁嚎了三声,然后便断了气。
太医被带进来。
朱厚照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陛下,死因并非撞了桌角,而是服毒。来之前,谢大人,已经吃了不少鹤顶红。”
鹤顶红也没那么快致人死亡,也是需要时间的。
但如果大幅度动作,毒会循着血液而动,加速死亡。
而且,会剧烈的疼痛,谢迁忍着来了这一出,可见多么的狠和忍!
太医小心看着朱厚照。
谢迁这是存了死志,也知道朱厚照根本不可能放过这个彻底整肃江南的机会。
于是,用了他一条命,想要换来一线生机。
朱厚照终于呵呵出声:“这是把朕,当太祖高皇帝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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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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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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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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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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