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开糊名一看,朱厚照颇为讶异:“吴承恩?你的弟子?”
被喊来一并看卷子的王守仁也一愣,然后起身走到朱厚照面前。
“你看看吧。”朱厚照递给王守仁。
王守仁接过来看了起来:“第一次见。不过,这文章,似乎在劝导陛下。”
“嘿,节用吗?墨子的节用不是这样用的。墨子强调的是,该省省,该花花,好钢用在刀刃上。这小子暗戳戳讥讽朕搞到钱之后,并没有用在国家大事上,而是乱花,比如开战。”
朱厚照撑着下巴,找人拿来吴承恩的籍贯,一边摆手说:“但他们肯定不知道,战争是可以赚钱的。”
“历朝历代,都言慎战。”王守仁也劝道。
“没办法,倘若下边的文官听话,朕何必以战集权呢?”朱厚照摇了摇头,“给吴承恩点解元,明年让他去北京科举。”
“诶?他?”王守仁皱眉看着朱厚照点的人,“这……”
“淮安府人。”朱厚照笑道,“呐呐,这可是证明淮安在朕的梳理之下,还能出大才呢!吴承恩,不错不错。”
朱厚照心中默默念了两句,不知道这货的《西游释厄传》写完没。
若是没有,到时候丢他去西域看看,好好取取经。
“是。”王守仁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这一次朱厚照钦点解元,吴承恩的文章必定发往天下观摩。
到时候,会怎么样?
不敢想。
反正南直隶乡试结束,再到公布,时间就来到了九月二十日。
距离秋收,也已经迫在眉睫。
然后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放榜了!放榜了!”
“恭喜淮安府山阳县人,吴承恩,吴兄高中南直隶解元!!!”
“吴兄呢?人呢?”
“在听《儒林外传》的戏剧。”
“什么!他怎么……荒唐!此子必定是媚上而登科!”
“速速去!”
众人赶紧围过去看戏。
吴承恩人在剧院,手中拿着笔墨,不断记录台上用官话唱词的剧目词汇。
是的他在记词。
虽然明代的语言平白质朴已经和后世差不多了,但毕竟没有人系统的整理,都是平常言论,小老百姓忙于生计,哪有空记录?
只有类似于吴承恩这种读书人才有空。
但更多读书人都懒得管,而吴承恩则是为了学习用词的方法,他自己已经开始尝试写章回体小说了。
当然因为词汇的问题,他一直没有进度,总觉得哪哪都有问题。
但儒林外史的剧目,他在淮安也看了好几次,但最新的一幕他还没传到淮安,每次观看,都对他受益良多,所以他一直跟踪学习。
奈何儒林外史的剧本不外传,他只能自己记录了。
“吴承恩可在?”
剧院中,一群人闯进来,吓得管理剧场的官员赶紧冲上来阻拦:“你们干什么?知道这里是什么地界吗?皇家的剧场!你们想要闹事吗?”
“不不不,我们在找吴承恩,今科贡生!高中解元的淮安府吴承恩!”
“什么?解元在我们剧院里看戏?”
“啊……是。”
“快!随我上去。”
吴承恩还在思考的时候,突然有人上去暂停了剧目,弄得他一阵皱眉:“淮安府的吴承恩老爷可在?”
淮安府的吴承恩?
吴承恩左右看了看,好像就他一个吴承恩。
于是他站起来。
“在这!”
有人眼尖,一下找到了吴承恩,赶紧三三两两上前:“恭喜吴老爷高中解元!”
“诶???”
吴承恩震惊看着他们:“你们弄错了吧?我那文章,很普通的。”
“敢问吴老爷是淮安府山阳县人否?”
“是。”
“那便是吴老爷!南直隶解元!”
直到现在,吴承恩才算是相信了自己中了,还是解元!
“我中了!哈哈哈!”
猛地一跳,现实版的范进中举都出来了,不少人看着他这般兴奋和夸张,莫名一愣。
吴承恩也因为跳得太欢脱,没有拿住手中的纸张,飞得到处都是。
有人捡起来一看,发现了一堆的语词,不由得面面相觑。
“难怪他能中!还是陛下钦点,看这范进中举,还计如此多质朴词汇,必是他能中的根基!”
有人一点,众人恍然:“快!我们要看《儒林外史》!”
今年吴承恩也不过才二十二岁,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听到中举的消息,大喜过望,摸了摸口袋,甩出十几张一分的金券递给传信的官。
“哎哟喂!吴老爷大气!金券啊!”
“还真是!谢谢吴老爷!”
“客气客气!哈哈哈……”
要知道,一两黄金最近在江南差不多十两,一分金券,就是一钱银子。
一钱银子能换一个壮汉半个月的口粮。
但关键是,这是金券,能直接当传家之宝的金券呢!
道喜之后,吴承恩赶紧去找自己的同乡和好友,他如今为解元,还是南直隶解元,这可是卷王大省啊!
岂能不炫耀?
他这么一走,《儒林外史》就开始继续表演,不少人奋笔疾书,记录对话词汇,揣摩圣意。
甚至诞生了《儒林外史》研究学派,一辈子致力于教人读懂儒林外史。
吴承恩只是这一次科举的缩影。
因为在读书人兴奋之余,一条提前播撒出去的流言,开始传遍整个江南。
首先浙江:“海外进口一千万石,已经发往各地,粮价要暴跌了!”
于是,处州卫指挥使刘瑜,在浙江看着腰斩的期货价格,在一群浙东商贾催促之下,赶往了南京。
……
南昌,四通酒楼,包厢。
“刘公公,您就您看这个价格……”
“李大安,不是咱家不给你们批,而是没有办法再批了。你们给的当票咱家也看了,钱庄里的银子,也是有指标的。给你们低利息,我这就完不成每年的指标,回头上边撸了咱家这个外事行长,那咱家上哪里哭去?”
一个太监,喝着美酒,搂着花娘,一脸为难。
“就是!李大安,你这就太不对了!”一侧的同行呵斥一声,接着摸出一沓一元金券,总共一百张,朝前一推:“李公公,咱们几家在景德镇还有瓷厂,您看能不能做成股本,匀出来质押给钱庄呢?”
“哦嚯!景德镇的瓷厂啊!多大规模。”刘公公拿起金券,随手扒拉一下,手指开始数,然后在十张的时候停下来。
他边上的花娘,看着这一沓金券,眼睛都要红了。
这群人一看有戏,赶紧说道:“瓷厂收益很好,每年至少万两白银的进账。”
“一万两吗?”刘公公再朝前数了两张,“公司化了吗?”
“公司化了!我们的股本金都是按照规制来算的。”
刘公公再数三张:“嗯,公司化好啊!这样一来,大家有人对内,有人对外,又是协商,有钱一起赚嘛!”
“诶对对!”
众人捧着,刘公公就继续道:“不过呢,要应付隔壁的老李,上边的会计,还有行长……”琇書蛧
刘公公一边说,一边数,上上下下,五十张就走了。
看得这群人在肉疼的滴血。
但没办法,这钱该花!
“那么,你们能出多少股本?要知道,一旦抵押给了四海钱庄,你们的账册,可就要被我们安排会计监管的。”
“明白!明白!我们可以债转股嘛!总共最高可以出到七成,但投票权我们得拿在手中。”
刘公公一听,上下打量说话的家伙,露出微笑:“你很懂嘛!”
“有点研究!有点研究!”
“那成,我尽量帮你们争取,但如果股份数量达到六成五,一旦你们资不抵债,那么可是要被破产的。”
众人一看刘公公全部快速数完所有金券,长舒一口气:“晓得!那总价。”
“两千元。”
“太谢谢刘公公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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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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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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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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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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