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其之起事,竟言地方吏治败坏。宁逆觉我大明社稷有崩塌之相!
朕由是大骇,明明朕于皇城之间,也非晋惠之资,怎不知天下百官牧守之清廉?
然则此事不可有差,由是日夜辗转南寐。为全天下官僚之声名,还我大明朗朗乾坤,亦令显圣太祖高皇帝不觉官吏贪婪,故定策曰资产申报,凡赴学伊始,秀才及其以上者,年报家资于各县教谕,以此封为档案。
国朝及其地方吏员,退休致仕之官员、录入之举人,皆报之各按察司封存档案,于夏税之日,押解进京,日后科举选官之时,以为凭证。
凡在品百官,近畿之文武百官、举人士绅、皇亲国戚,上元节前送入刑部。
山东、河南、山西、南直隶者,二月二送至刑部。
除四川云贵者准十六年十月送抵外,余者夏税送日一并送入朝中。
并由朝廷统计,核查,公布天下,表我大明养士百五十年之清廉,为天下文人敬仰,核录史册,万载流芳!”
皇帝的序,看得杨廷和他们,顿时感觉到了一种恐惧感。
他们想到了梁储送回来的警告内容,要北京的官都小心一点,朱厚照之后会出招。
但没想到,朱厚照抬手第一招,居然是要群臣申报资产。
这封序言,把朱厚照和他死去的爹摘干净了。
说他这个皇帝什么都不知道啊。
文武百官不是都说自己是名臣,是清廉的吗?
那我信你们。
那你们申报财产自证清白吧。
到时候录入实录和史册,是黑是白,万世流芳。
“如此捧杀!捧杀啊!”
蒋冕感觉自己高血压要犯了,他就算想要致仕也不行了,因为地方的举人、进士,致仕之人都在列。
不录,那子孙不可科举,三代不仕。
明码标价。
录,照实录,那名声尽毁,天下读书人会怎么看待你们?
虽然读书人大底知道内幕,但市民会怎么看?朱厚照会怎么出手抹黑?
搞死你们还不简单?
不照实录,那就是欺君之罪,要杀头,要流放的!
举家连累,不知多少人要惨死。
“高明啊!但凡陛下早些时候,能有如此高明的手段,何以至此。”
杨廷和手在颤抖,他感觉到了一种恐惧感。
文武百官,还包括了勋贵、王爷们。
序二这边还写了,而相关的申报财产,宗亲已经在做了。
毕竟为了皇位,他们肯定要把自己弄得漂亮一点,于是纷纷配合朱厚照,将自家的财产清算,并且转为各种乡镇田亩,租赁给百姓用,快速帮朱厚照在淮安设置新制,铺了出去。m.χIùmЬ.CǒM
这些土地,算是换了一个持有者,但资产的所有权,一半在皇帝手中,一半在诸王手中。
如此不用担心被人说兼并,还能顺道换一个美名,就是苦了王府里的商人、长史之流,他们没地方捞银子了。
毕竟皇帝下场,收拢地权,利用皇位,让诸王配合自己改造成股份制,地方子民还有皇帝保护,那自然心向皇帝,种地也能安心些许。
杨廷和、毛纪、蒋冕三人沉重的看着这套组合拳,久久无言,无不苦涩。
朱厚照的命令,调查方式,以及处理办法,都是在干一件事,那就是干掉官员可以贪污交钱顶罪的特权。
“介夫,如何是好?”
毛纪都拿不出主意来了,他感觉朱厚照从南边回来,就跟换个人一样,招招凌厉致命。
地方藩王,被他一个选嗣,全部吸引到了南京去,拿着太祖高皇帝做幌子,愣是从肉过手都要沾手油的诸王手中,拿到了大片大片的土地,然后就此将诸王手中的佃户,变成乡、镇户籍,成为朱厚照接下来的兵源。
等于是借鸡生蛋,朱厚照的镇国府还能往乡镇募兵,只怕过不了几年,现行的地方制度,就得被朱厚照彻底换个遍,皇权也就下乡了。
还有眼前的申报财产,皇帝是按着他们脑袋,要名还是要利,如果是想要又当又立,那就别怪朕弄死你们呢!
毕竟,贪污,弘治朝允你们,但我不能再允了。
因为你们贪污导致吏治崩坏才让宁王起心思造反的!
再这么放纵,大明实亡于正德的口号就要出来了。
都是你们的错!宁王亲口说的!
朕也明发圣旨了,你们赶紧上报资产来打朕和宁王的脸啊!
打啊!
不是平日里最喜欢劝朕要正德,要正德吗?
年号不是你们取的吗?
行啊!那就看谁才是真正的道德败坏呗!谁的德行要端正呗!
比烂!朕能比得过你们?
捧杀之招,历朝历代,屡试不爽。
将焉取之,必先予之。
穿越过来的,还是白手起家准备将公司上市的朱厚照太懂了。
杨廷和终于见识到了朱厚照爆发的恐怖招数。
只是出去南巡一年多,之前还和往常一样,落个水回来,立刻出手无数招。
“看来清江浦的落水,只是陛下给自己找的理由。或许最开始是打算安排刺客之流,但后来选择把此事压到诸王头上,搂草打兔子。”
杨廷和的话,在内阁内,让余者都一个激灵。
搂草打兔子,谁是草,谁是兔子?
显然,宁王起兵造反,和吏治崩坏不无关系,所以朱厚照动手的目标……
“介夫是说。”毛纪感觉到茫然,“可是陛下他……”
“陛下从亲政以来,便一直与朝臣争斗。先是东阳先生,再然便是你我。”
杨廷和叹了一声:“可是陛下一直以来,不会出招,才被一直按着。但今日连环出手!捧杀、录科、皇位,这个天下,还有什么能压陛下否?”
“这……这……”
蒋冕张大嘴巴。
捧杀的是文臣,底下有多少贪污,他们比谁都清楚。
录科的是底层读书人,皇帝给了希望,他们自然会和已经上岸的官员们对立。
皇位引诱的是藩王,藩王们现在就算想要造反,也必然会被其他藩王反对,就算成功了,也坐不稳皇位。
毕竟皇帝都说要从各家选嗣了。这都在做了,你们猴急什么?
再说了,朱厚照不是建文帝,一手太祖高皇帝,一手落水是人为,藩王们谁敢轻举妄动?
最后,陛下还有镇国府。
杨廷和面色凝重,这句话他没说出去。
因为说出去了,文臣之间难免有狗急跳墙者。
镇国府,意味着兵权啊!
十几年,这十几年,朱厚照就编织了这张大网等着套他们吗?
如果说,最开始的安化王之乱,是刘瑾搞出来的。
但现在都十年了,朱厚照的势力基本溃败收缩到了北直隶,剩下的全给你们操持了。
文官们却搞出了宁王之乱!
朱厚照要开始清算了。
但他不会傻乎乎的发脾气,毕竟不是明武宗,捧杀就是最好的手段。
高高的举起你们,还有兵权在手,压着你们体面,不想自己体面,就出刀帮你们体面。
内阁角落,杨廷和起身泡茶的时候,发出声叹息:“唉……看来,江彬欲逆,圣上要早点回京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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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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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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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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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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