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划过一抹荒芜的笑容,满目的嘲讽。
“可楚熠啊!你该是忘了,并不是什么错误都值得被原谅,都能有忏悔的机会的。”
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她仰起头,逼退了眼中即将涌出的泪意。
她说:“楚熠啊,你曾经那般欺我,辱我。我好不容易逃离了你的魔爪,可你为何还是不愿放过我?你如今这般不管不顾的只想留在我身边,可曾为我想过?”
在楚熠慌张的双眸下,她如水的眸光冰冷沉静,没有一丝感情,但字里行间,却满是对他的谴责。
“我如今是魏国将军,你一个敌国皇帝却想要留在我的营帐中,你让天下人如何看我?让魏国兵将,让太子殿下如何想我?”
说到这儿,她突然嗤笑一声:“或许你就是想让太子殿下怀疑我,你怪我从你身边逃走,你恨我背叛硕国,所以你如今才会装作这般摇尾乞怜的模样,让我放松警惕,让我将你留在身边。”
“是不是待时机成熟,你便会将我再次抓获,你便再次将我囚在你的身边,日日凌辱?”
再次低头看着他,司马灼清那盈盈眸光中满是对他的嘲讽与厌恶。
“不!不是!”听她说的这些话,楚熠嘴唇颤抖,慌张的摇着头。
“阿灼,难道我在你心里就这般不堪吗?”
他眼尾通红,整个人都带着一抹悲戚破碎之感。
他抬头,颤抖着双手,小心的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我今日对你说过的所有话都是发自肺腑,都是真心实意的。”
“你若是怕天下人误会你,我便用我的办法让天下人信你。阿灼,若再没有人怀疑你,若我再不是硕国皇帝,你是不是就能让我待在你的身边?”
“不能!”那微凉的手突的从他掌心抽出,她冷眼瞧着他。
“楚熠,你便永远也听不懂人话吗?”
“我自然听得懂。”他那双凤眸已破碎的不成样子,声音也是暗哑哽咽。
欠下的终归是要还的,他曾经那般待她,他不信她,如今她不让他留在她的身边,便是对他最大的惩罚吧。
可他怎还会放手?
他楚熠这辈子没有负这天下,却独独负了她。
“我也说过,我会听你的话。但阿灼,只除了这件。只要你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以后,我对你的任何命令都不会有丝毫违背。”
“但若是你坚持不让我留在这儿,我也有我自己的办法留下来!阿灼,我知你厌我,但我这辈子却是赖定你了。”
“因为,若没你,我便真的活不下去了。”
“冥顽不灵!”看着男人虚弱却也倔强的样子,司马灼清一甩衣袖,再不与他多言。
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躺到榻上:“明日我便将你交出去,你不愿离开,但你的臣子可都盼着你回去呢!你说,我该用你硕国天子的身份,为我魏国谋些什么福祉呢?”
“我说了,我不会离开!我既说了不离开,你便没办法让我离开!”
“那可由不得你。”再次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司马灼清轻哼一声,面朝里面,不再看他。www.xiumb.com
帐内,烛火灰暗。
她上了榻,他却没有找个舒服的位子休息,而是跪坐在她的榻前,双目灼灼的盯着她。
上次与她同在一屋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这近一年的时间中,他总是一人孤寂的待在秋梨苑。
秋梨苑不大啊!可为何,他总觉得是那般的空、那般的冷?
像今晚这般,能守在她的身边,似乎这么久以来只在梦里出现过。
即使身体虚弱,伤口也疼的厉害,但楚熠却一刻也舍不得合眼。
他怕一合眼,再醒来时,身旁又没了她。
明月高悬,长夜漫漫。
这一夜,楚熠果然没有合上过双眼。而司马灼清,也不似表面那般平静。
她躺在榻上,却一直睁着眼。
她能感觉到有一双眸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但那双眸光,已不像之前那般,犀利而带有侵犯性。
曾经那个不可一世的少年帝王终是再也回不来了。
他在她面前,卑微、小心、可怜,却也可恨!
明日,只等明日,她便将他交出去。从此,山高路远,司马灼清与楚熠,再无瓜葛!
司马灼清不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她本以为楚熠待在她的身边,她不可能安睡,但却没想到,她睡着了不说,竟连梦都没做。
这似乎是近一年来她睡得最好的一晚了。
清晨的阳光洒了进来,司马灼清刚一睁开眼,便见楚熠顶着他那双还红肿的脸颊,笑看着她。
“阿灼,你醒了。”
因一晚没睡的缘故,他眼下的乌青似乎更重了几分,脸色还如昨日那般苍白,但他的精神却似乎很好。
他温润的笑着,精芒尽消,仿佛只是温润如玉的邻家公子。
“滚开!”司马灼清并没给他一点好脸色,她昨晚能留他在这儿养伤,已是对他最大的眷顾。
说到底,她心里对他,还是存了不该有的怜悯。
不然,她又为何会找军医救他?为何不在他白日昏迷时将他送出去呢?
“将军,军医来了。”正想着这些,亲兵已在帐外禀报。
司马灼清看着一旁恭顺立在一旁,却脸色苍白的楚熠,带上人皮面具后,吩咐道:“让军医进来吧!”
昨日,她以自己身子不适为由让亲兵请了军医,今日,为他治伤后,他们便真正诀别了。
军医昨天已为楚熠上过药,只是没想到,只一晚的时间,他伤口再次裂开,竟还有恶化的征兆。
而且他脸上还有着清晰的五指印,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军医微皱了下眉,却到底没有说什么,这些事,原不是他该管的。
上了药,又用了早膳,两人谁都没有主动开口。
楚熠是不敢开口,他怕她一开口就再次惹恼司马灼清。
虽说司马灼清说要送他走,但他已经想好了对策,并不惊慌,也享受这片刻的平静时光。
而司马灼清亦想着,既然已经决定把他送回去,既然她不可能再杀他,那便不用费力和他争辩了。
“来人!”当司马灼清吩咐手下进来时,楚熠的手陡然用力握在了一起。
他低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司马灼清亦没有看他,她看着面前的亲卫,沉声吩咐:“你速去……”
“将军,太子殿下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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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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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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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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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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