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清凉的药膏落在她的膝盖上,再然后是她的小腿。

  伴着这清凉的感觉,她的腿上渐渐恢复了知觉,灼热,麻木,像是有火在自己腿上一遍又一遍的灼烧着,这种难言的痛苦,一次次折磨着她。

  她睁着眼,目光呆滞的盯着头顶的帷幔,泪水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套。

  “哭了?怎么,朕亲自帮你上药,你觉得委屈?”

  “罪臣不敢!”司马灼清艰难的坐起身来,她也不知为何,找虐般的再次跪下,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腿上传来的剧痛:“罪臣叩谢陛下隆恩!”

  “免了!”

  楚熠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心里莫名的升起一抹烦躁。

  他再次把她推倒,压在她的身上,将药膏涂抹在她被掌捆过的脸上。

  司马灼清虽常年在校场训练,这几个月来也一直在外征战,风餐露宿。

  但她皮肤一直很好,细腻的毛孔,温润洁白的脸颊,曾经多少次,楚熠看着这张脸失了神。

  他早已将这张脸刻在心里,发誓要护她,爱她一生一世!

  可她呢?

  手指不由用了力道,指腹按在她肿胀的脸颊上,司马灼清倒吸一口冷气。

  可她却一句话不说,依然紧闭着双眸,只除了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似乎在告诉楚熠她并未昏迷。

  烛光摇曳,月亮悄悄爬上枝头,御书房中,一片祥和安宁。

  楚熠看着身边已经熟睡的人儿,轻柔的抚上她的眉梢:“阿灼,你让朕如何待你?”

  他不仅收到了司马豪杰和宣王私通的信件,他还收到了她和宣王的情书,还有一个同心结!

  字迹可以造假,情书也可以造假,但那同心结,却造不得假。

  那年元宵佳节,他们一起放灯,一起许愿。

  他问她许了什么愿,她初时不说,后来遥望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与形色各异的河灯,突然就开口了。

  她说:“臣祈愿与陛下同心同德,你还记得刚才那对河灯吗?老板的设计很好,但不新颖。”

  那时她侧头看着他,眸中光彩熠熠:“陛下,那河灯既是一对,为何非得取莲花样式?若是臣,必定在其中加入同心结,同心结下再系上麦穗。臣愿与陛下同心同德,祈愿硕国五谷丰登!百姓安居乐业!”

  她当初的容颜,她的一颦一笑尽在眼前,可如今……

  他下榻,从一旁的精致小盒里拿出那枚同心结,同心结漂亮,麦穗也似乎闪耀着光彩。

  同心同德,同心同德,和她同心同德的人终不是他。

  他举起手,想把同心结砸落,可终是不忍。

  回到榻上,他紧紧将她搂在怀中。

  “阿灼,无论用什么办法,这辈子你都休想逃离朕的手掌心,你是朕的,只能是朕的,总有一天,朕要当着你的面,把宣王凌迟处死!”

  接下来的几天,楚熠没有再为难她,等伤稍微好转,司马灼清就求他让她查案。

  楚熠把大理寺丞仲承允派给了她。

  仲承允虽只是大理寺丞,官居六品,但他是仲家的公子,仲承允的舅舅沈之卿是当朝丞相,也是沈玥的父亲。

  有这样的家世背景,仲承允升官是迟早的事。Χiυmъ.cοΜ

  “仲大人!”与仲承允见礼后,司马灼清就与他一起去了大理寺。

  “这是审理大将军之时的所有卷宗,司马将军先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问下官。”

  仲承允长着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声音清朗,说起话时,如潺潺流水般沁人心脾。

  司马灼清与他并不熟,仲承允身子不好,自小便被家人送到温州养病。

  “仲大人客气了!”司马灼清客气的拱了拱手,坐下后,直接拿起卷宗认真看了起来。

  卷宗上说,除了父亲和宣王的书信往来以外,宣王的贴身侍从长平也指认了父亲,只是长平在将供状上交后,就服毒自尽了。

  大理寺也查了毒药来源,却并未查到任何线索。

  另外,父亲的副将杨志也曾上交供状,供状上所言和长平所说一般无二。

  “我能见一见杨志吗?”司马灼清将卷宗收起,问一旁的仲承允。

  她和杨志还算有些交情,不明白杨志为何要背叛父亲。

  仲承允似乎早就料到司马灼清会有这个要求,他儒雅的笑了笑:“将军请随下官来。”

  司马灼清在监牢见到了杨志,只是杨志的说法与供状无二。

  司马灼清又气又恼,知道杨志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再次返回大理寺。

  一天下来,事情没有任何进展,眼看天色渐晚,司马灼清只好先离开大理寺,并与仲承允约好,明日早朝后继续查案。

  拿着楚熠特赐的令牌,司马灼清顺利回了宫,只是,进宫后她却不知她该去哪儿。

  这几日她一直待在紫宸殿,而楚熠似乎很忙,不是待在御书房,就是去沈玥的星月宫。

  说实话,第一次听到王福告诉她楚熠去了沈玥那儿,她心里还是浮现一抹难言的苦涩,但之后,仅有的那点苦涩也被她刻意屏蔽掉。

  沈玥是他的妃,而她呢?她是臣,还是罪臣。

  如今司马家一百二十八人性命不保,每日在监牢中受罪,她存在的意义,就是尽快找到证据,为家人平冤。

  “将军,陛下有请!”就在司马灼清往紫宸殿方向走时,王福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司马灼清不敢耽误,低着头跟着王福向前走去。

  王福在一辆马车前停下,司马灼清停下脚步,就听马车中传来楚熠冰冷的音调:“还不上来?”

  “是!”司马灼清不敢耽误,也不敢问楚熠他们要去哪儿,行了礼后,就恭敬坐在离楚熠最远的角落中。

  楚熠倒是没说什么,一路上都在闭目养神。

  马车停下,司马灼清跟着楚熠下了马车,在看到头顶上的牌匾时,心中不由升起一抹惶恐与不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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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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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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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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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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