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去棋馆啊,那里面暖和,比晒太阳还暖和,还有军棋可以玩,军棋太好玩了。”
“可惜咱没钱,进不去啊。父兄肯定也不会给咱们的。”
“对,他们也没钱。”
说到这,三个孩童齐齐叹气。
棋馆收费一个姜钱,听起来不算多,但是对于没有任何收入的孩童或者少年来说,依旧是巨款。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说的就是这种。
不知何时,岳川出现在三人身边。
听着他们谈话,岳川又想起自己上辈子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想方设法攒钱。
买酱油、买醋,虚报一毛两毛。
放学回家多绕一段路,捡几个饮料瓶卖给废品站。
攒够一块钱两块钱,双休日的时候走二三十里路到镇上,玩上半个小时,再买一包辣条。
一来一回得花一个多小时,但每次都兴高采烈,乐此不疲,就算被抓到挨一顿打也感觉不亏。
可惜,姜国没有饮料瓶捡,这些孩子一毛钱都挣不到。
“你们是不是在想挣钱的门路?”
听到这话,三个孩子齐齐一惊。
被人贴近身后还没发现,自己真是大意了。
不过看到岳川一身干净得体的衣衫,梳理整齐的发冠,还有飘逸出尘的气质,三个孩童肃然起敬。
他们齐齐站起,向岳川拱手行礼。
“见过这位长者,不知长者有何见教?”
岳川看了一眼三人行礼的动作,暗暗点头。
这三个孩子虽然衣着寒酸,但手脸干净,指甲薄而且修剪整齐,指甲盖里没有灰尘,丝毫没有蓬头垢面的感觉。
这说明,他们出身不凡,有家教,而且不用从事体力劳动。
放在大家族,这叫“养尊处优”,放在小门小户,这就是“娇生惯养”。
“听你们口音,不是姜国本地人吧?”
孩童中年纪最大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我们本是齐国琅琊人,家中变故,随父兄流落此地,窘迫困顿,倒是叫长者见笑了!”
当今之世,贵族和平民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贵族即便落难了,还是贵族;百姓即使发达了,还是泥腿子。
这一点,在韩信身上就很明显。
都穷得吃不上饭了,还佩剑读书,以贵族自居。
再比如刘备,织席贩履,但逢人就说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后。
倒不是人们有什么劣根。
而是身份等同无形财富,比金银更加可贵。
如果一个落难公子和一个暴发户同时招揽一名流浪的武者。
不用怀疑,武者肯定追随落难公子,而不是暴发户。
哪怕公子穷得吃不上饭还需要武者接济,哪怕暴发户开出金山银山的报酬。
因为落难公子总有东山再起的时候,给自己封侯拜相、封妻荫子不在话下。
而暴发户除了钱,什么也给不了。
晋国霸主晋文公便是如此,43岁流亡在外,62岁回国继承国君,在此期间,狐偃、赵衰、颠颉、魏犨、胥臣等人始终不离不弃。
这些人,后来都成了六卿世家,其中赵衰、魏犨的子孙后来建立了赵国、魏国。
名望、身份,是一个人立世的根本。
家道中落,损失的不过是钱财,但“名”和“份”还在,只要子孙争气,迟早有东山再起的那一天。
这也是为什么古人发达就修谱。
说古人愚昧的,才是真的愚昧。
现代人没有宗族的观念,看事情只能看眼前三五年,连三五十年都看不到,更别说三代子孙、五代子孙了。
修谱修的是祖宗之德,更是子孙之福。
岳川来之前就对三个孩童的底细一清二楚,不光是长卿的讲述,还有城隍庙几只小老鼠的“捕风捉影”。
现在,不过是想要进一步确认罢了。
岳川收回思绪,继续说道:“田氏篡权,殃及众多,琅琊有王氏、徐氏、葛氏、云氏、颜氏等十二大氏,不知你们是哪一家?”
三人齐齐惊讶,随即再次拜下。
“琅琊王氏,拜见长者!敢问长者尊讳,可是与祖上有旧?”
本以为是寻常长者,却没想到对几千里之外的琅琊这般熟识。
当今之世,别说普通人,便是世家大族,也不可能对每一个地方都了如指掌。
有这等见识的,绝非寻常人。
能够随口说出这么多信息,对方肯定是与琅琊有旧。
想到这儿,几人心中隐隐期待。
如果与琅琊王氏祖上有旧,自己一家人在姜国就有了照应。
岳川呵呵一笑,“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误落尘网中,一去三十年。说起来,我与你们琅琊王氏交情匪浅,来往颇深啊……”
交情有多好?
上学时候背王羲之的《兰亭集序》,临摹王羲之的书法,真要论起来,也算是琅琊王氏的半个不记名弟子。
至于来往有多深,每年都得给几个姓王的随礼,少则两百,多则五百、一千。
真要算起来,姓王的欠自己份子钱都得小万把。
对面三人并不知道其中“内情”,还以为是他乡遇故知,全都兴奋起来。
流落异乡为异客,人生地不熟的情形下,干什么事都困难无比,如果有一个世交,无疑会方便许多。
是以,三人同时行礼,异口同声道:“侄儿拜见世叔!”
三人都没有报上自己的名字。
倒不是失礼,而是……他们压根就没有。
大家族子弟,都要到行冠礼时才有字,在此之前,大多数只有一个乳名,或者小名。
比如曹孟德,小名阿瞒,谁在外面喊曹阿瞒,就等着大刀砍到头上。
或者干脆就是大郎、二郎,这种名字在外面是不会报出的。
岳川爽朗一笑,“好好好!我身上也没带什么贵重物品,暂时拿这个作为见面礼吧,你们莫要嫌弃!下次,世叔定要给你们补上!”
说着,岳川掏出三个价值100姜钱的高档火耗子。
三个孩童看到火耗子,眼睛同时一亮。
这可是姜国时下最流行的物品,价格不菲,几人只是见别人使用,却没有钱购买。
哪怕最低档的也买不起。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而是他们压根就没钱。
“长者赐,不敢辞!”wWW.ΧìǔΜЬ.CǒΜ
即便琅琊王氏的长辈在旁边,也不会制止,更不会训斥说不能接别人的礼物。
在小户人家看来,“大礼接大礼还”,拿了人家的东西就是欠了人家的人情,以后麻烦事多。
拒绝别人给孩子的见面礼,就等同看不起人,拒绝与别人交往。
现在琅琊王氏没落,正是低谷时期。
别人肯正眼看琅琊王氏一眼,琅琊王氏只有感激的份。
今天接了礼物,就说明将这一份恩情记在心中,它日琅琊王氏复起,定会报答今日恩情。
这就是大家子弟为人处事的风范。
某些大家族没落后,其子弟凭着一封拜帖,就能获得祖辈好友的帮助、支持,进而东山再起,靠的也正是这种滴水之恩。
只是后来,这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传统变成了“关系”,遭人诟病。
岳川左右看了看,说道:“你们方才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到底是什么缘故,说来听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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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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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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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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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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