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给人看事,香火没捞到就算了,还倒扣三百功德。
准确说,应该是扣了一百功德,自己不正当言辞,扣了两百。
也就是放在自己身上,功德厚,不怕。
换成其他的,比如碑王那种临界点反复摩擦的,估计已经天雷滚滚了。
岳川仔细想了想,应该是自己看事的方法不对。
太直接了。
再想想那些算命先生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天机不可泄露。
说话说一半,答案你自己猜。
猜出来了是你的本事,跟算命先生无关。
算命先生只收一个卦金,置身事外。
自己却大大咧咧,直接把谜底亮了,平白无故担了一层因果。
好事轮不到自己,坏事跑不了自己。
这时候,四只小老鼠也顺着地道回到庙中,将见闻复述一遍。
“城蝗大人,我们没想到会这样。”
“对,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结果。”
“我们是不是做错了?”
“我们害了一个好人。”
岳川叹息一声,说道:“粮商污你们清白,你们没有忍气吞声,而是予以反击,这没有错。如果你们忍气吞声,听之任之,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只会助长坏人的嚣张气焰,造成道德败坏,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听到这话,小老鼠们好受了一些,不过还是怏怏不乐。
岳川又说道:“那个管家也同样是维护自己的清白,只是他的手段更激烈一点。”
“我们没想毁他清白。”
“对,我们没想害死他。”
“我们真的没想过会这样。”
岳川摆了摆手,“你们不懂!对于管家这种忠犬而言,信誉,是他们唯一的立身之本。没了这个,他们就无法取信于主人,也就丢掉了吃饭的门路,只能饿死。而且是无比屈辱的死。眼下这样,对他而言反倒更好一些。至少,名声保住了。”
正在对台词、演练招式的胖狐狸和瘦狐狸闻言顿时停住。
它俩想起了姜十三与周扒皮家恶犬的剧情。
恶犬精怪跟这个管家何其相似。
主人的信任,比它们的生命更重要。
因为信任在,子孙后代都能有一碗饭吃。
可一旦丢了信任,子孙后代就要成为饭菜了。
四只小老鼠还是情绪低落。
“城蝗大人,这件事还有弥补的方法吗?”
岳川看着小老鼠,“你们确定要弥补,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愿意?”
四只小老鼠互相对视,最终同时点头。
“我们愿意!”
“对,虽然事出有因,怨不得我们,可这个结果不是我们想要的。”
“这是我们做下的恶,虽然没有遭到报应,但我们良心不安。”
“请城蝗大人帮我们。”
岳川点头,“好的,我会帮你想个办法,至于能不能成,还得看另一半。”
另一边。
护院背着郎中,两个小学徒拎着药箱,背着挎包,一路呼哧呼哧的来到梁宅。
护院累得直接跪下了,老郎中麻溜的跨上台阶。
看了一眼“病号”,老头顿时破口大骂。
“晦气!都成这样了,还叫老夫过来干什么?”
要是以往遇到这种事情,管家肯定点头哈腰的凑上去,对郎中赔礼道歉,顺手再塞点钱,各种打躬作揖,让对方消消气儿。
可是今天,管家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下鲜血流了一地。
绿脑袋苍蝇正趴在地上,一边搓脑袋,一边品尝美食。
梁满仓低声说道:“对不住,对不住。来人啊,送送郎中,诊金也一并付了。”
郎中一甩袖子,“别说今天老夫来过!老夫丢不起这个人!”
走了几步,又于心不忍的回过头来。
“南郭有一个黑大个,身高九尺,擅长劈棺,又懂得料理丧事,你真要请,就去请他吧。诊金也甭给我了,就当我的一点心意了。”
“唉,来晚一步,没能帮上忙。告辞了。”
跪在台阶下呼哧呼哧喘气的护院听到这话,顿时悔恨的捶着地。
“我要是再跑快点就好了。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xǐυmь.℃òm
郎中蹲下身子,拍着他的后背,手法微妙,节奏充满了韵律。
“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闭上眼睛~吸气~放松~吐气~~~好~~~再来一遍~~~”
做完这些,郎中朝两个小学徒招了招手,摇着头离开。
立刻有其他下人凑过来。
“老爷,您起身,坐着歇歇,别伤着了身子。”
“老爷,您节哀啊。咱偌大一家子,还需要您操持呐。”
一边说着,一边从梁满仓手中接过管家的身子。
梁满仓失魂落魄的更衣沐浴,然后领着几个护院往南郭去。
城蝗庙中,梁满仓献上种种供品,又给油灯添上灯油,点上几炷香。
“城蝗爷,我来还愿了。”
刚出门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还愿,这速度,简直了。
只是,如果可以选的话,梁满仓宁愿自己没来过。
岳川的声音在梁满仓脑海中响起。
“人死不能复生,你多多节哀。”
“多谢城蝗爷。”
“在管家心中,名誉重于生命,他虽然身死,但名声得以保全。既护住了他的侄儿,又护住了与你的主仆情谊,他足以含笑九泉了。”
梁满仓知道城蝗说的很有道理,但心里面就是不舒坦。
这一刻他才醒悟自己行为不当。
捉贼拿赃,本没有什么错,可是这样一搞,管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府中立足。
这就像带着一群人破门捉奸。
奸夫没拿到,误会一场,可是女人的名节同样毁了,除了一条白绫,别无他选。
信任就像玻璃杯一样。
你觉得这个玻璃杯有裂纹的时候,它就不再完整了。
哪怕它真的完好无损,你也会出于谨慎,换一个新的,避免把有可能存在的玻璃碴喝进肚里。
“城蝗爷,请问,我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岳川回答道:“人死不能复生,管家与你缘分已尽,它有它要走的路,你若念着他的好,就好好为其料理丧事。无需陪葬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了却他生前最大的心愿,就行了。”
梁满仓连忙磕头,“明白,明白!小的照办!”
随后,梁满仓又叹息起来,“以往家中生意,大部分都由管家打理,店里和宅中都出力甚巨。他这一走,宅中到还好,可店里的生意就要乱套了,怕是要一落千丈,不知城蝗也能不能帮帮小的。”
岳川问道:“你忧虑的是什么呢?”
“周边各国收售粮食的商贩,都是管家在联络和维系,各地粮价的涨跌也都是他在关注,他这一走,我就两眼一抹黑了。到时候就是不遭鼠灾,粮仓里也是一粒不入啊。”
粮商的本质就是低买高卖。
粮价低的时候大量买入,囤积起来,粮价高的时候大量售出,赚取差价。
渠道倒在其次,关键是各地粮价的起伏。
如果高价时候买入,刚买了粮价就跌,这生意就没法做了。
岳川说道:“这样,你在家中设一静室,供奉几个牌位,每日三炷香不断。若虔心供奉,我保你家粮店生意红火,福延子孙。”
梁满仓听到这话心中大喜,梆梆梆磕了一串响头。
“敢问城蝗爷,这牌位……”
本想问牌位上书写谁的名字,可是一抬头就看到前方出现四个黑底金字的木牌。
灰东风、灰西风、灰南风、灰北风……
与此同时,脑海中响起城蝗的声音。
“此中事不足为外人道哉,密泄则事不成、事败则人有灾殃!”
梁满仓浑身一哆嗦,连忙朝四个牌位磕头,道一声罪过,然后迅速收入袖中藏了起来。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希望大家说话时三思,少造口业,多积口德。免得像主角那样,损香火、扣功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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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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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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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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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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