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雨燃听着这话,呆了一瞬,旋即抬手捶他。
她被他箍得太紧,快要喘不过气。
“放开我。”
萧明彻听出她气息有些不畅,稍稍松开了些。
沈雨燃微怒道:“我是答应了等你来娶,可我不想跟你这样不清不楚的牵扯,你若再这样,我不会再进越王府的门,你也别来如意坊找我。”
她知道萧明彻拥有了两世的记忆,她不可能原谅他。
答应等他来娶,只是缓兵之计。
又怎肯跟他过分亲密?
萧明彻低声道:“我只是……只是太久没亲近了。”
沈雨燃没有说话,冷眼看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
“我不动手了,不过,你别着急走,咱们留在这里说会儿话,成吗?”
他的姿态放得极低,语气听起来十分可怜。
但他只会说话装可怜,手上从来没对她留过情。
“你的手。”
萧明彻终于松了手。
沈雨燃往窗边走了几步,背对着他,眼睛瞧着窗外的景色。
“你要说什么,现在说吧。”
天光正好,佳人窈窕。
她倚窗立着,身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
萧明彻心中微叹。
他没什么可说的,只不过是想留她在这里多呆一会儿,说些家常,或者什么都不说,两个人静静呆着。
斟酌片刻,他干巴巴地开了口:“想不想去悦春阁看看?那边前院和后院,我都已经让人打理出来了,还跟你从前住的时候一样。”
悦春阁……
沈雨燃很久没想起这个地方了。
悦春阁只是她在东宫的栖身之所,于她而言并无什么特别的意味。
“外头这么热,懒得走。”
萧明彻看着她神情淡淡,又开口问:“你还跟云颖初往来还多吗?”
沈雨燃知道他在没话找话说,淡声应道:“身份有别,往来不多。颖初是个善良的姑娘,总是关照着铺子里的生意,隔一阵儿会来坐坐。”
“如此。”
又没什么可聊的了。
萧明彻给自己倒了杯茶,捧着茶杯却没有喝,缓缓踱步到沈雨燃身边。
沉默片刻,忽而想起一桩她感兴趣的事了。
“那个游医,容蕊,过些日子会来京城。”
沈雨燃当真有兴趣,抬眉望向萧明彻:“你怎么知道?”
“她在平州城立下大功,平州知府为她请了功,朝廷论功行赏,要嘉奖她。”
“容大夫看起来性子淡薄,或许不会来京城。”
萧明彻戏谑道:“你跟人家不过萍水相逢,怎么就知道人家的性子了?”
沈雨燃闻言,不禁皱眉,反诘道:“你知道?”
萧明彻见她神情似有恼意,遂解释道:“在平州时我觉得她有些眼熟,回京找人打探了一下。”
这么一说,沈雨燃的确想起,容蕊的口音像是京城人士。
“容大夫出自京中高门?”
“她的祖父是从前的太医院御医容奎,每日都会来坤宁宫给母后请平安脉,她的眉眼跟容老太医有些相似,所以我觉得有些眼熟。”
沈雨燃前世并不认识容蕊,只隐约记得她出自杏林世家,原来是御医世家。
“听容大夫说,她被家族背弃,才会浪迹天涯做游医。京城是她的伤心之地,即便受到朝廷嘉奖,她应该也不想回京城。”m.χIùmЬ.CǒM
“未必。”
见萧明彻说得笃定,沈雨燃静静望向他,等着他说下去。
他许久不曾被她这样看着,心中微微自得,将底下人呈报上来的事细细说给沈雨燃听。
“容家是杏林世家,代代都有人在太医院任职。他们有家族秘传的医书,医术不仅不传外人,也不传女子。当年容老太医违背祖训,将医术传给容蕊,为家族所不容,容老太医因此郁郁寡欢,病逝了,年幼的容蕊也独自离家。”
“容大夫行走天涯,宅心仁厚,被她救治的人恐怕比整个容家救下的人都多,这回在平州,更是功德无量。容老太医若地下有知,当可安慰了。”
“所以她一定回京城的。”
“也是。”之前在平州的时候,容蕊明明说自己写医书无望,却仍然认真整理着书稿。
她固然不慕名利,但心中是渴望自己的医术得到别人认同的。
只有这样,才能告慰祖父的在天之灵,证明祖父当年传授她医术是正确的。
沈雨燃轻轻舒了口气,下意识地看向萧明彻。
暖风拂过,两人的目光碰到了一处。
萧明彻道:“我说对了?”
“你早都把人的底细查清楚了。”沈雨燃转过脸去,只看着窗外盛放的花簇,“我身边的人,是不是都被你查得底朝天了?”
“燃燃,我在平州的事不能让旁人知道,虽然易了容,但知道你身份的人很容易就猜出我是谁,我不得不防。”
说到底,萧明彻是为了她才去平州的。
沈雨燃没再说话。
眼见得到了用午膳的时辰,萧明彻命小德子在琅嬅宫的偏殿摆饭,冷盘四个,热菜四个,另有果盘汤盅,林林总总,满目琳琅。
两人吃着饭,偶尔说一两句,倒是颇有几分从前相处的随意。
只是用过膳后,沈雨燃坚持要回如意坊。
这回萧明彻没再硬拉她留下。
“等白驷这边配出解药,我给你送去。”
沈雨燃点了头,径直离开了越王府。
午后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沈雨燃虽是乘着马车,回到如意坊的时候,已经出了一身汗。
还没进如意坊,便见紫玉站在铺子门口朝她挤眉弄眼的。
沈雨燃瞧着古怪,狐疑着走上前。
“怎么了?”
“傅大人来了。”紫玉压低声音道。
沈雨燃眨了眨眼睛,等到回过神来,顿时愕然地看向紫玉。
“哪位傅大人?”
元夕那一晚的热闹,紫玉看得分明,当然知道沈雨燃、萧明彻和傅温书之间微妙的关系。
“当然是傅温书傅大人,我请他进去坐着喝茶,不过这会儿他应该在院子里看灵凡她们晒花。”
沈雨燃对傅温书已无绮念,对他的登门颇为意外。
以傅温书的为人,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
应该是有要紧的事……
这样想着,她倒是坦然了,穿过铺子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傅温书正拈起一片晒干的花瓣,透过日光细细看着。
依旧是玄衣玉带,依旧是姿容俊整。
沈雨燃朝他走去,客气地喊了声“傅大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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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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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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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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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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