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绯扇浑身发抖。
什么亲上加亲,分明是她这个傻子弟弟娶不到媳妇,她母亲拿她换儿媳妇!
她嘴唇苍白:“我说我丢了这么多年,你没急着把我找回来,现在倒是突然上赶着领我回家,原来是为了这一出!”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牛婆子板着脸,“你都多大年纪了还没嫁出去,我这当娘的不也是在帮伱?!你给你亲弟弟换个媳妇,让她给咱们牛家生个娃娃,还委屈你了不成?!”
魏绯扇嗤笑,翻了個白眼,指着傻兮兮的牛五骂道:“就他这样的,连口水都不知道擦,他也配找女人生孩子?只怕生下来也是有娘生没爹教,生个地里刨食的白痴蠢货!”
这话骂的很有些难听。
牛婆子当即大怒:“你敢咒我孙子?!”
说完,一巴掌就扇到了魏绯扇的脸上!
魏绯扇猝不及防,狼狈地跌坐在地,不敢置信地捂着脸瞪向她:“你敢打我?!连我娘都没对我动过手,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也配打我?!”
“我是什么东西?!”
牛婆子怒不可遏,卷起袖管抄起棍子,就往魏绯扇身上招呼。
她一边打一边骂:“你个不要脸的小畜生,你以为你还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小姐呢?!人都说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你倒是先挑上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人家收养你几年,你就真以为自己是人家的亲闺女了?!你瞧瞧,你被送回来之后,人家有没有来看过你?!不知死活的小娼妇,我今儿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棍子打在皮肉上,魏绯扇吃痛惨叫。
可牛婆子力大如牛,她根本挣脱不开。
眼见她身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倒是那傻子牛五先心疼起来了,他在旁边着急地转着圈,哭着去拉牛婆子:“不打不打,娘亲不打姐姐!”
“我呸!”
牛婆子打够了,又朝魏绯扇身上吐了口唾沫,才黑着脸扔掉棍棒。
她不管魏绯扇的死活,笑着对张婆子道:“死丫头不听话,就是得打。走,咱们出去商量商量两家的亲事。”
日渐西沉。
魏绯扇跑出了牛家,孤零零地坐在后山。
她浑身上下被打的几乎没一块好地方,连骨头缝都在生疼。
她正黯然垂泪,牛五突然握着一朵花爬上山坡。
他笑嘻嘻的把花递给魏绯扇:“送姐姐花花。”
魏绯扇的视线掠过牛五肮脏破旧的衣裳和一脸傻相,情不自禁生出了浓浓的嫌弃。
她怎么会有这种恶心的兄弟?
她分明只有一位哥哥,那就是镇国公府的世子爷魏换锦!
她骂道:“滚!”
牛五失落地低下头,过了会儿,又从怀里掏出一颗糖,献宝似的兴高采烈地呈给她:“送姐姐花生糖吃,花生糖甜,姐姐吃了,身上就不痛痛了。”
魏绯扇一把拍落那颗花生糖,厉声道:“你还好意思提我挨打的事?!要不是你,我能挨这顿打吗?!自己没本事娶不到媳妇,却要自己的姐姐帮自己换亲,你真恶心,你们全家都恶心!”ωωω.χΙυΜЬ.Cǒm
花生糖滚进了草地里。
牛五连忙拣起来捂在怀里,不知所措地看着魏绯扇。
他挠了挠头,想了很久,终于想明白了魏绯扇是不想成亲。
他粲然一笑,拉起魏绯扇的手,那句“我带姐姐逃跑”的话尚未说出口,就被魏绯扇一把挣开。
魏绯扇用力将他推倒在地,嫌恶地拍了拍被他碰过的地方:“你是什么东西,你也配拉扯我?!你滚啊!”
牛五呼吸急促,被她的模样吓到,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坡。
魏绯扇翻了个白眼,盯向天边的那一轮落日。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嫁去张家。
她再不济,也得是皇子侧妃,她还等着把魏紫踩在脚底下呢!
魏绯扇回到牛家的时候,牛婆子沉着脸告诉她道:“我们已经把事情定下来了,你后天就嫁去张家,让张家的姑娘嫁到咱们家。我告诉你牛翠花,你别想那些歪门邪道的鬼点子,也别指望镇国公府的人会来帮你,这次出嫁,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魏绯扇冷冷道:“你这般逼我,恐怕不只是你自己的主意,也是萧凤仙唆使的吧?”
牛婆子怪笑一声:“你管是谁的注意,反正你给我安安心心准备出嫁,少琢磨别的!”
说罢,冷哼一声,扭头去做晚饭了。
屋子里点着一盏破旧的煤油灯。
灯火黯淡,整座屋子破败简陋,墙根处甚至还长了几根杂草。
魏绯扇的面容隐在昏黄的光里,瘦削苍白的脸毫无表情,只那双圆杏眼愈发漆黑硕大,突兀而又不合时宜地长在那张巴掌小脸上,在长夜里显得有些惊悚瘆人。
是夜。
屋里的人都睡着了。
破旧的砖瓦房隔音极差,魏绯扇躺在床榻上,清楚地听见牛婆子和两个弟弟鼾声如雷,身侧的姐妹也都睡着了,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她在黑暗中睁开眼。
今夜月色如水,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屋子里还算明亮。
魏绯扇悄无声息地起身下床,动作极轻地搜罗来桐油、火折子等物。
她把桐油洒在容易燃烧的地方,继而从外面锁上屋门和窗户。
做完这一切,她毫不犹豫地把火折子丢在了桐油上。
浓烟弥漫了整座密闭的屋子,猩红色的火焰顺着堆积在廊下的柴禾攀援而上,逐渐将整座房屋包围进火海之中。
等牛婆子等人从睡梦中惊醒,已是吸入了大量浓烟,整个人虚弱无力地滚下床,一边嘶哑地喊着救命,一边手脚并用往屋外爬。
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
火舌席卷着他们的头发和衣物,将皮肉燎成漆黑,痛得他们纷纷发出野兽般哀嚎的声音。
魏绯扇站在门外,背对着火海。
她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惨叫,情不自禁笑出了声儿。
萧凤仙和魏紫以为,把她送回她原本这个贫穷破败的家里,就能彻底整垮她。
可他们做梦!
哪怕要她亲手烧死她的生身母亲和姐妹兄弟,她也要离开这里!
她魏绯扇虽然生于微末之家,可她偏要往上爬!
她要把魏紫踩在脚底下,她要报复镇国公府,报复所有瞧不起她的人!
寒星如芒。
少女抬起圆杏眼,眼底仿佛也燃烧起了火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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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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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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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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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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