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和魏绯扇同乘一辆马车,路过市集的时候,魏绯扇忽然叫停马车,掀开车帘,含笑朝路边道:“萧姑娘久等了,快上来吧!”
魏紫微微挑眉。
很快,萧杜鹃爬上了马车。
她今日仔细打扮过,熏了浓郁的花香,穿一身石榴红襦裙,鬓角簪花,妆容十分艳丽,只可惜她的容貌只堪堪称得上清秀,撑不起这般浓妆。
“绯扇姐姐!”
萧杜鹃热情地打招呼,刻意忽略魏紫。
她在魏绯扇身侧坐了,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绯扇姐姐,虽然咱们只有数面之缘,但我无比确信,你就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姑娘!你不会因为出身而瞧不起我,也没有任何门第偏见,简直就是上京城的一股清流!不像某些人,狗眼看人低,自以为当了大小姐就很了不起似的!”
说着话,斜眼瞪向魏紫,眼白几乎翻到了天上。
魏绯扇微笑,对魏紫柔声道:“她是姐姐从前的小姑子,料想你们的关系应当是极好的。我请她参加今天的诗会,姐姐不会不高兴吧?”
魏紫低头吹了吹手里的茶汤:“我无所谓。”
魏绯扇暗暗冷笑。
听说在山阴县的时候,萧杜鹃经常欺凌魏紫。
她故意邀请萧杜鹃,她不信魏紫会无所谓,不过是强撑着维持风度罢了。
魏紫呷了口茶,忽然抬起漂亮的桃花眼:“对了,你也知道,我早已割舍过去,连祖母和爹爹也经常叮嘱我,不要再和从前的人来往。这次既然是妹妹邀请的萧杜鹃,那么也应该由妹妹来照顾她,毕竟,我得避嫌。妹妹不会不高兴吧?”
魏绯扇噎了噎,心底有些抗拒。
她用余光扫了眼萧杜鹃,少女的仪态打扮都很俗气,连她身边的杏儿都比不上。
她邀请萧杜鹃是为了给魏紫添堵的,她才不要浪费时间跟这种低贱之人来往!
她捏紧团扇,面对萧杜鹃期盼的眼神,只得勉强维持风度:“自,自然……”
镇国公府的马车很快行驶到城门口,和其他人汇合。
萧杜鹃忍不住从车窗里探出头张望,时不时发出阵阵惊呼:“哇!绯扇姐姐,前面那辆车可是皇子殿下的车?!哇,绯扇姐姐,这雕花,这金穗,这宫灯,好生奢靡漂亮!不愧是皇宫里出来的!什么时候我能坐上一回,真真死也甘愿了!”
魏绯扇:“……”
她神情微微扭曲,捏着团扇的手指用力到发白。
这个女人是有什么毛病吗?!
这种事有什么好大呼小叫的,难道她没发现大家都在偷偷看她?!
她嚷也就嚷了,为什么不带魏紫的名字,反而要喊她的名字?!
是嫌不够丢人,所以要拉着她一起丢人现眼吗?!
慕容家的马车错身而过。
慕容香雪挑开窗帘,含笑望向魏绯扇,阴阳道:“绯扇妹妹的客人,可真特别。”
说罢,扬长而去。
魏绯扇羞臊交加,一把掩上窗帘,冲萧杜鹃命令道:“你安静些!”
萧杜鹃委屈地咬了咬嘴唇,只得按捺住好奇心,乖乖坐回了位置上。
魏紫垂眸而笑。
魏绯扇的算计,实在太浅薄了。
她甚至都懒得入局。
城郊。
周显阳挑了座还算干净平坦的山头,吩咐侍从拿锦缎铺在地上,又摆开带来的一水儿檀木雕花桌椅,侍女们则忙着从车厢里端出笔墨纸砚和果盘糕点,以备待会儿的宴会用。
慕容香雪嫌弃地抚了抚昂贵精致的丝绸裙裾:“咱们在金玉满堂作诗不好吗?为何要来这种地方?脏死了!”
几名跟她交好的闺阁小姐纷纷点头,娇滴滴紧锁眉头。
“这你就不懂了,”魏绯扇遥遥指向北方,“伱们瞧,那就是鲮鱼江。只有切身实地地看见江水泛滥成灾、百姓流离失所,咱们才能写出更好、更有意义的诗文。”
“哎呀!”
慕容香雪突然捂住白嫩的手背,委屈地红了眼眶:“我被蚊虫叮咬了,好生疼痒难耐!魏绯扇,我从小到大可是从未被虫蚁咬过,瞧你挑的好地方!若是留了疤,我娘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几名小姐如临大敌,连忙护住慕容香雪,生怕她又被哪里飞来的虫子给咬了。
周显阳指挥侍从点燃带来的几只香炉,又命人在四周围上锦屏,笑道:“现在好了,不会再有虫蚁骚扰咱们。香雪妹妹也不必着急气恼,只不过是个蚊子包而已,过会儿它自己就消下去了。”
慕容香雪捂着手背落座,仍旧不大高兴。
魏绯扇暗暗骂了声“矫情”,面上笑道:“既然一切都准备妥当,那么咱们现在开始作诗吧。以这次水患为主题,限时两个时辰,每個人必须交出两首七律和一首词。若有作不出来的,便罚酒三碗。凡作诗词上乘的,一律编撰成书,请官府书局刊印成册,销往大江南北。诸位可有什么异议?”
周显阳问道:“扇儿,这次诗会由谁来当评审呢?”
“我提议请太子殿下当评审。”慕容香雪娇声,“太子殿下对咱们一向百依百顺,为人又十分公正忠厚,他来当评审,再合适不过!”
众人都赞成地点点头。
反正皇太子就在半山腰上安营扎寨,找他是很方便的事。
商议妥当,一众公子小姐纷纷提笔,绞尽脑汁想作出几首好诗来。
魏紫端坐在角落,安静吃茶。
说什么要亲眼看看水患是怎样的情景,现在四面八方都围上了锦屏,所见只有上空一方铅灰色的天空,这些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小姐公子,全凭想象,能作出什么好诗?
只怕今日来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无病呻吟凑个热闹罢了。
她这样想着,忍不住望向众人。
魏绯扇和慕容香雪较着劲儿,也不知是不是提前准备好了诗词,这才刚过一炷香的功夫,竟然已经开始落笔疾书。
一些纨绔子弟和懒得读书的小姐,把毛笔顶在唇上望天长叹,显然是搜肠刮肚也搜不出几滴墨水,最后干脆放弃般大吃大喝起来,决心吃饱喝足了再想文章。琇書蛧
萧杜鹃矜持地捏着毛笔,眼珠子却不安分的在那些皇子身上转悠,在看见周显阳对魏绯扇献殷勤时,脸上的羡慕几乎不加掩饰,可见也不是冲着作诗来的。
“你怎么不写?”
清润疏冷的音弦从耳畔传来。
魏紫望向不知何时坐过来的周显霁,道:“臣女只会做饭,不会作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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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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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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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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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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