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研磨珍珠和花瓣,在调制出一盒粉霜之后,又把微量的水银均匀搅拌进粉霜里面。
她亲自把粉霜送给萧杜鹃,亲眼看着她涂在脸上。
萧杜鹃兴奋地照了照镜子:“早晚各涂一次,三天之后,我当真能像你这么白?”
魏紫点点头:“我骗你作甚?”
“料你也不敢骗我!”萧杜鹃得意洋洋,“外面的水果赏你了,是沈侍郎差人送来的,据说是稀罕物,可我不喜欢那味儿,你抱回去吃吧。”
外面的屋檐下堆着两颗奇怪的水果。
有西瓜那么大,土黄色的外壳颇有些坚硬,通身遍布尖刺,像个小刺猬。
魏紫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水果,于是拎起手柄,抱了一个回东南角。
正值日暮,园子里热气散去,穿堂风清幽幽的,携着甜甜的栀子花香。
萧凤仙正在舞戟。
南烛和绿柚也都喜欢打打杀杀,因此聚在旁边观赏学习。
芭蕉树下陈设了一张桌子,桌上摆放着茶水和点心。
魏紫把那颗奇怪的水果放在桌上,打发青橘取来菜刀,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把外壳撬开。
一股奇怪的味道立刻在空气里弥漫。
青橘连忙嫌弃地捂住鼻子:“这是什么味儿!姑娘,这水果都臭了,怕是已经烂了,怪不得萧杜鹃会送给您!咱们还是赶紧丢掉吧?”
臭味儿也吸引了萧凤仙等人。
三人聚拢过来,看那颗水果。
萧凤仙正要伸手去拿里面的果肉,南烛蹙眉,戒备地拦住他:“少主休要碰它!这东西如此之臭,只怕有毒!”ωωω.χΙυΜЬ.Cǒm
绿柚讥笑:“有毒?亏花厂督说你是一品侍卫,真是没见识!这叫榴莲,产于南方,虽然闻着臭,但吃着很香。我在上京的时候,有许多贵人喜欢吃这个。”
她拿起一块榴莲肉,当着众人的面大快朵颐。
吃完,果然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颗榴莲一共开出五房肉,魏紫便每個人都分了一房,叫他们拿去树荫底下吃。
萧凤仙伸手要拿自己那块,被魏紫轻轻拍了下手背。
他委屈:“嫂嫂打我做什么?”
魏紫:“伱刚练完功夫,都还没洗手。以后吃东西之前,你一定要洗手。”
萧凤仙只得在木盆里净手。
魏紫递给他一块擦手的汗巾,才用瓷盘盛了那一房榴莲,又拿了小勺子给他,让他挖着果肉吃。
萧凤仙:“……”
他小时候吃饭都没这么讲究!
他小时候吃饭,都是直接用手抓着吃的!
怎么长大了,吃个水果还得拿小勺子挖着吃?
小寡妇一本正经,他没敢反抗,只得乖乖用小勺子吃榴莲。
果肉软糯甘甜,吃起来很香。
暮色四合,萧凤仙和魏紫并排坐在芭蕉树下吃榴莲。
他悄悄用余光瞅她,小寡妇穿着玉石白的斜襟长裙,一根竹叶簪挽起乌黑的秀发,低头时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侧脸精致漂亮的不像话,最是那双奶栗色的桃花眼,温婉清澈,柔情似水。
黄昏的风还带着一丝燥意。
这一刻,萧凤仙捏着小勺子,想他这辈子,一定要娶到魏紫。
……
已是盛夏,芭蕉树又繁茂许多。
今天是书院发成绩的日子,魏紫在府里做了一大桌好吃的,本想等萧凤仙回来一起吃饭,可左等右等,也没能等到人。
屋里闷热。
魏紫向窗外张望,天空阴沉沉的,乌云压得很低,仿佛就悬在园子上空。
等到饭菜都凉了,出去打听消息的南烛才匆匆回来:“魏姑娘,我家少主在书院里和别的书生打起来了,现在两个人都被先生留在书院,让家里的长辈去接人。”
“他和别人打起来了?”
魏紫吃惊。
好家伙,她家二弟从来不去书院,每次考试的时候才去一次,没想到就和人打起来了!
南烛蹙眉:“萧贵不在府里,要不我去染坊叫他?”
魏紫握了握细嫩的拳头。
指望萧贵去接人,只怕都不弄清楚事情原委,就先对萧凤仙一阵拳打脚踢。
那个老东西,根本不爱他这个小儿子的。
半晌,她下定决心:“我去。”
南烛愣了愣,眼底涌现出奇异的情绪,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少女。
他很快略一颔首:“有劳魏姑娘,我这就准备马车。”
马车出府之后,刚走过一半路,天空滚过一阵闷雷,夏季的暴雨倾盆而至。
魏紫的马车陷进了泥水坑。
此时,书院。
成绩出来以后,学生大都回了家,只有萧凤仙和杨秋因为打架的缘故,被留了下来。
萧凤仙站在窗边,淡漠地看着窗外的大雨。
他身上整整齐齐,看不出打架斗殴的痕迹,那群文弱不堪的书生自然是打不过他的,所谓斗殴,其实只是他一个人单方面的殴打。
相反,那个叫杨秋的学生鼻青脸肿衣衫破烂,此刻正伏在他娘亲的怀里嚎啕大哭,诉说着百般委屈。
哭声厌烦,惹得萧凤仙翻了个白眼。
这次考试,他想着拿个第一,好叫那小寡妇高兴高兴,谁知道成绩出来以后,杨秋带头污蔑他作弊。
不仅如此,杨秋还拿他娘的出身侮辱他。
——萧凤仙,听说你娘是青楼里的妓女?哈哈哈,你娘应该长得很漂亮吧?
——青楼里面的女人都很脏,很容易就会染上脏病,想来你娘就是得了脏病死的。
——说起来,如果你娘还活着,我肯定会带大伙儿一起去照顾她的生意,谁叫咱们是同窗呢?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些言语像是苍蝇发出的嗡嗡叫声。
萧凤仙当即就一拳打在了杨秋的脸上。
大雨倾盆,天色又阴暗几分。
搂着杨秋的中年妇人红着眼眶,一边给杨秋擦拭伤口,骂骂咧咧道:“周夫子,这小畜生的长辈何时才来?!他把我家秋儿打成这幅模样,总得给我们家一个交代!我倒要当面问问她,是怎么教孩子的!”
杨家也算山阴县的富贵人家,周夫子只得赔着笑脸:“想来快了,杨夫人还请再等等,我这就叫人给你们上茶点。”
萧凤仙抱臂倚墙而立。
小时候,他每次在书院打架,被夫子叫过来的萧贵不论青红皂白,都会让他低头道歉。
仿佛,他是不需要自尊的。
后来萧贵不耐烦,再也不肯来书院接他,只告诉夫子,如果他犯了错,可以随意打骂责罚,就算直接打死了,他们家也不会怪罪书院。
萧凤仙冷冷讥笑。
他仍旧凝视雨幕,扑面而来的水雾透着丝丝凉意。
他知道,他家应当不会有人来接他了。
就在他这样以为时,一道纤弱的身影出现在茫茫大雨里。
萧凤仙愣了愣,在看清楚来人时,顷刻间红了眼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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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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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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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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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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