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郑俏莲的名声并不好。
可她跟徐知青相比,优势太多了。
徐知青没有家人帮衬,曾经的城市户口下乡后也变成了农村户口,考不考得上大学还两说,长相更是拉了郑俏莲一大截。
如果没有郑俏莲,周知青说不定真的会跟她去领证,两人得过且过。
可有了第二个选择,他就会开始做对比,然后甩掉徐知青,理由也是现成的。
“对不起,我……我看了她的身子……只能负责。”
听听,就是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不管他语气多么悲伤,表现得多么难过,可借口就是借口。
村长刚才都明示了,是他自己不愿意重回正轨罢了。
“真不是个好东西!”宋根花唾了一口。
“眼皮子太浅,以后有他哭的。行了行了,咱们也回去吧,真没意思。”
大婶还在嗑瓜子,她没明说这个“他”指的是谁,但依阮娇娇看,指的就是这个周知青。
两人虽然都把对方当跳板,可他没注意到,在他看来被家里疼爱的郑俏莲,实则已经被放弃了。
而真要论心眼,周知青怕是都不够郑俏莲玩的,以后生活必定非常亲近大自然。
季怀安陪着阮娇娇看完了戏,重新走到知青点后面,背起人就回家去了。
至于取书这件事——
哪有回家重要。
另一边的周知青,确实正如阮娇娇所想的那样,在两个女人撕打的时候,满脑子都在作比较,做最优选。
在他看来,郑俏莲的父母面色虽然冷了一些,但也是被她气到了,毕竟疼了这么多年的亲生女儿,矛盾过去了就好。
虽说考上大学国家会给补贴,但路费伙食费还有平常买书的费用,那点补贴根本不够用。
如果跟郑俏莲结婚,那郑家肯定会出钱供自己上大学,哪怕这回没考上,有郑俏莲在,他也可以安心等下一届高考,甚至都不用下地干活了。
院子里的人都散的差不多了,就连郑俏莲的父母也一声不吭跟着村里人回去了。
徐知青抹了把眼泪,再也不看周知青,直接回了房。
随后,从隔音不好的土房内,就传来断断续续压抑的哭声。
郑俏莲脸肿的跟猪头似的,脸颊两侧还泛上了血丝和血痕。
她眼含热泪,感动地扑进周知青怀里哇哇大哭。
这是她的第二个人选,除了季怀安外成绩最好的那个人。
总算是抓住了……
郑俏莲捏紧周知青的衣襟,掩下眼里的恨意,一边诉说着爱意,一边抱怨着身上疼。
两人就这么目无旁人的搂在一起,一个安慰一个哭,其中究竟有几分真心,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
夜晚来临,季怀安依旧跟阮娇娇睡在一个屋。
雨已经停了,但地还没有完全干透。
阮娇娇睡觉前左等右等,没等到他回来,于是出去看了眼,发现季怀安在收拾堂屋,似乎是想在堂屋睡下的意思。
她什么也没说,牵着季怀安的手就走。
季怀安也没反抗,乖乖地跟着她回屋了。
大尾巴狼!屋里的被子和枕头都没拿走呢!还装!
吹熄了蜡烛,两人都没说话,此时其实也不过八点多。
阮娇娇不像前两天那么困,抱着枕头挪到床沿,想在睡前聊会天。
“季爷爷有跟你说过以前的事情吗?关于我爷爷的。”
没了雨声的侵扰,娇软的声音在黑暗中十分清晰。
“嗯。他说了很多。”
“你跟我讲讲呗,季爷爷口中的爷爷,是个什么样的人?”
阮娇娇很好奇。
从顾书记的言语中,他的父亲非常仰慕阮爷爷,顾书记本人也很推崇阮爷爷。
阮娇娇想知道,作为阮爷爷好友的季爷爷,在他印象中,阮爷爷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爷爷说,他是耗尽了一辈子运气,才换来了跟阮爷爷的相遇。”
这个开头,有点意思!
阮娇娇聚精会神地听了起来。
“爷爷那时候是个孤儿,靠着从报社拿报纸,走街串巷卖报赚钱。那时候大街小巷有很多像他这样的卖报童,都是孤儿或是穷困家庭的孩子。他们每天赚的不多,仅仅可以维持温饱。爷爷说,他那时候最羡慕的就是那些在歌舞厅门口卖烟的孩子。”
“卖香烟?”
阮娇娇一直以为季爷爷受过教育,能成为大学老师,家里当时应该是有条件的,但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出身。
“嗯。歌舞厅门口卖香烟的孩子遇上喝多的客人,经常会收到不菲的小费。哪怕没有小费,他们卖出一包烟得到的利润,也比卖报纸多。ωωω.χΙυΜЬ.Cǒm
只不过,卖烟需要抵押一笔钱,人家才会放心把烟箱子交给你。爷爷那时候就很努力的在攒钱,每天都在祈祷有卖报的客人给小费,这样他就可以快点攒到那笔钱。”
季怀安声音低沉,叙事缓慢,阮娇娇听得很入神。
“第一次见到阮爷爷,是在一家咖啡馆。爷爷那时候被其它卖报小孩抢走了客人,有些低落的走在街头。他经过一家咖啡馆时,咖啡馆里传来了悦耳的音乐,他就站在窗户前听着音乐,直直地看着里面的贵人喝咖啡吃早餐。咖啡馆迎宾的门童发现了爷爷,呵斥他想要赶他走,被里面用餐的客人制止了。”
“是我爷爷吗?”
季怀安的声音带着笑意,缓缓道:“对,就是阮爷爷。他穿着白色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梳在脑后,是一个贵气十足的小少爷。他制止了门童,对爷爷说他要买报纸。门童将爷爷带进咖啡厅,季爷爷在拿了一份报纸后,让自己的管家给了爷爷一块大洋。
一块大洋在那个时候的购买力很足,也是主要的货币。可爷爷这样底层的卖报童却从没有收到过这样的货币,更别提拥有了。他说那一天,是他活了十几年人生里,最开心的一天。小心翼翼怀揣着宝藏,他连报纸也不想卖了,直接躲进小巷里。拿着大洋吹了吹,然后放在耳边听,大洋会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爷爷说,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也是他梦想的开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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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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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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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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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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