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此刻的萧明彻是堂堂太子,两人之间身份悬殊,一旦惹怒萧明彻,她的小命不保。
她说错了什么吗?
应该没有,只是一个普通的结而已,就算萧明彻认识的人会系,旁人也有可能会系啊。
虽然沈雨燃从未在别人身上见过这个结,但人有相似,物有相同。
两个人碰巧会打一个结的状况,很少见。绝非没有可能。
她的话里没什么疏漏。
沈雨燃稍稍安心,竭力让自己的神情淡然些。
片刻剧烈的震惊过后,萧明彻的神色亦恢复如常。
“如此。”
见他没再追问,沈雨燃稍稍松了口气,决定溜之大吉,朝他福了一福。
“妾身告退。”
萧明彻颔首让她退下。
沈雨燃刚走两步,长安从廊下过来,恭敬道:“沈夫人留步,外头突然下雨,奴才让人去取伞了。”
“有劳了。”
想了想,沈雨燃还是出了琅嬅宫,在廊下站着等伞。
春天的雨其实很温柔,若不是自己在船上水土不服,身体虚弱,她还真的想冒着雨走回去。
“怎么突然下雨了?”
萧明彻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沈雨燃侧过头,唤了声“殿下”。
他站在沈雨燃的身旁,身姿挺拔颀长,静静望着外头的雨雾。
雨虽然不大,但被风吹着,斜斜地飘到廊下,沾湿了萧明彻和沈雨燃的衣襟。
萧明彻自然不在意,却情不自禁地侧目望向她。
温柔的雨雾氤氲在她的脸上,在她的青丝上铺上细细密密的小水珠,仿佛坠上了一粒一粒的小明珠。
额间和耳边的碎发被水雾打湿,发丝贴在白净柔腻的脸颊上,若雪笺染了墨,愈益灵动照人,含情楚楚。
她目不斜视,并未看向萧明彻。
不知为何,萧明彻的心仿佛漏了一拍。
“你的名字……”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喑哑了几分。
听到他开口,沈雨燃不得不转头看她。
眼前的萧明彻一袭红色常服,胸口和袖口都绣着五爪金龙,一头乌发用一只龙纹玉冠拢住,望之俊美无俦,凤目飞星。
尤其他现在年少,眸光异常清澈,仿佛被清泉洗涤过的谪仙。
单从容貌上说,他是一个令女人挪不开眼的美男子。
从前的沈雨燃便是被这样的他迷住了,甘心为他献出一切,哪怕是自己的性命。
重生后站在萧明彻跟前,沈雨燃却只想回到从前,叫从前那个痴痴傻傻飞蛾扑火的沈雨燃清醒一些,为自己而活。
“你的名字,跟雨有什么关系吗?”
沈雨燃微微一怔,垂下眼眸,轻声道:“殿下明鉴,是有点关系。”
她心中有些发酸,静默片刻,终于开了口。
“江南多雨,妾身便是在这样的雨天出生的,娘亲想用雨字起名,爹爹觉得雨字多水,太柔弱了些,便在雨之后加了一个燃的,希望妾身既有水的柔弱,又有火的魄力。”
“你爹爹待你很上心,名字的寓意很好。”萧明彻微微颔首,“孤记得,他是有功名的?”
“爹爹是癸巳年的举人,当年的第二名,只是还未来得及进京会试便出了意外过世。”
她名字的来历,前世也曾对萧明彻讲过。
也是在春天,不过,不是白天,也是飘着雨的春夜。
她记得,那天她深夜从脂粉铺子做工回来,全身手软脚软。
萧明彻抱着她到榻上,替她揉着肩、捏着脚。
他们住的那间房子有些漏雨,榻上的被子都被淋湿了。
她累了一天,被子还被打湿,心情遭透了,不停骂着不肯停下的雨。
萧明彻抱着她靠着墙角躲雨,还说,她的名字里有雨,他喜欢雨。
简简单单一句喜欢,令沈雨燃的心怦怦直跳。
她倚在他的肩膀,讲雨燃两个字的来历。
前尘种种,皆是过往。
从前的萧明彻有多深情,后来的萧明彻就有多绝情。
想着想着,眼角便有了泪意。
萧明彻听出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望过去时,见她眼睛中氤氲着水汽,以为问到了她的伤心事,令她思念父母了。
恰巧小太监取了伞过来,萧明彻道:“送沈夫人回去。”
沈雨燃却摇头,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伞:“不必那么麻烦,妾身走回去就是。”
小太监拿是一把天青色的油纸伞,沈雨燃伸手打开,撑着伞便往雨雾中走去。xiumb.com
天地之间仿佛罩上了一层水帘,一切都看起来朦胧隐约,唯有那一抹鹅黄的身影清晰可辨。
油纸伞的颜色与雨雾很像,乍一望去,似乎是沈雨燃独自冒雨前行。
萧明彻在宫中见过许多传世名画,那些画或飘逸、或精致、或瑰丽、或狂放,却没有哪一幅画能如眼前这一幕打动人心。
见萧明彻痴痴望着沈雨燃的背影,长安朝身旁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小太监是个机灵的,立即去取了一柄大伞,朝沈雨燃追去,撑伞走在迎风的方向,替她挡住斜斜飘来的雨。
雨势又大了一些,沈雨燃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雨幕中。
见萧明彻仍望着那边,长安小声提醒:“殿下,沈夫人已经走远了。”
“孤在赏雨。”
“是奴才莽撞了。”
萧明彻似乎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沈雨燃对他说的那些事,每一件每一桩都狠狠戳在他的心窝子上。
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她和他早逝的母亲都会打锁心结?
还有她的名字,雨燃,的确寓意甚好。
他怎么能如此在意她呢?
他有心上人了,虽然他跟徐宛宁并未成亲,甚至还没有定亲,可他已经决定要跟徐宛宁过一生一世。
他怎可如此在意沈雨燃?
长安见他愁眉紧锁,忙呈上一碗凝神静气的安神汤,“主子喝了这安神汤,心绪能平稳些。”
萧明彻瞥他一眼:“孤看起来心神不宁吗?”
长安虽是奴仆,但侍奉萧明彻多年,早已是他推心置腹的朋友。
“奴才许久没见到主子这般心神不宁了。”
上回萧明彻如此不冷静,还是皇帝立储君之前。
没想到沈夫人竟然能如储君之位一般,扰乱主子的心绪。
长安见他依旧愁眉深锁,有心分忧,却是无力。
他是太监,断情舍爱之人,哪里能为儿女私情出谋划策呢?
想了想,长安道:“主子,要不要请傅公子来东宫陪殿下喝一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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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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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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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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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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