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道也看开了,一辈子在这雪山上如同坐牢一般就过来了。贫道,修的什么道,守的什么门。从今日开始,爱踏马谁谁。怎么进去,我都写在上头了,你们随意。早点把东西拿走,老子早点安生。要是有点良心,回头给道观留一笔钱,没有也就罢了。”老道说到这里,面色一阵潮红。我见状急忙起身,还没等我到他跟前,老道已经吐了口血歪在地上。
“道长,道长?”我上前托住他的身体连声喊着。
“贫道,终于得以解脱。”老道看着我,笑了笑,一口浊气吐出就此离世。
“死了也好,我不是说他死得好,是以他的人生看来,死了才能解脱。回头我们回去的时候,给道观留些钱好了。至于那些道士们何去何从,他们自便就是。来两个人,把老道士埋了吧。”朝惜露将手里的信纸递给我,撩开门帘喊来了两个随从。等他们七手八脚的将老道的尸体抬出去,我还没有从刚才的事情当中回过神。一个好端端的人,说死就这么死了。死了才能解脱?什么狗屁道理。
老道写的东西很详细,并且字迹相当工整。从字上都能看得出,他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就这一手字,就比当下一些有文凭却欠缺文化的人强得多。
“打我遇到了师父开始,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好了。我是个孤儿,是师父从孤儿院把我带到山里来的。这一住,就是一辈子。师父教我认字,教我读书,可以说他既担当着严师的身份,又兼顾着慈父的重任。他对我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不用感激我,将来你若不恨我,为师便心满意足了。”
“小时候不知道师父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养育我,教导我,我又为什么要去恨他呢?一晃,师父驾鹤西归,我也年过半百。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有一些明白他当年那句话的意思。实不相瞒,恨谈不上,但是怨肯定有。其实我更希望当年没有遇到师父,哪怕就在孤儿院过完这一生,也好过来道观里承受如此的重任。”
“打我开始记事开始,师父就每天对我说,我们的使命就是看守好神女殿下的大门。等她的继承人到来的那天,我们就可以位列仙班。这一切都是值得去守候,去等待的。可是这话他说了一辈子,到死也没有等来什么劳什子神女的继承人。师父临死前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窗外的鹅毛大雪发出一阵大笑。那时候不知道这笑声的含义,现在我却是已经明白,那是师父在自嘲。同理,今日的我,也同样想要自嘲一番。”
“这个历经数十代的嘱托让我想到了一个词,期货。只是道观和神女之间的期货,最后烂尾了。路,我已经写在后边,是不是真有那么个地方,是不是真的有宝藏和传承,我不知道。回想这一生,我最后只想对那些弟子们说:希望你们不要怪为师,如果还有将来,你们就下山追寻去吧。不必死守在这苦寒之地,妄想去博取那个虚无缥缈的未来。”
信纸的第一页,写满了老道的内心独白。可以看出来,他写这番话的时候,其实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也许是朝惜露那一枪让他认清了现实,也许是这一辈子的白白守候让他心如死灰。也有可能这两件事在今天一起爆发出来,最终压垮了他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谁都不知道老道为什么会选择死这条路。也许他们守护的那个神女可能知道吧。
后头的两页纸,上头画着一些路线图,图纸看潦草,旁边还标注了一些解释。我几秒钟看完,将它还给了朝惜露。因为通篇阅读下来,老道解释得最多的八个字就是道听途说,不知真伪。也就是说他压根就不知道道观里的这个传承是真还是假,有可能真有其事,也有可能是当年创建道观的初代道士,为了让人能够安心留下而编造的谎言。人性的复杂程度,在自身利益的面前会远超我们的认知和想象。总而言之,一切皆有可能。
“你怎么看?”朝惜露看着远处立起来的坟堆问我。那是老道的坟,守了这里一辈子,最后葬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
“我站着看。”点上一支烟我答道。朝惜露将那几张纸折叠好塞进怀里,轻叹了一声罕见的没有跟我拌嘴。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看着老道的坟茔她在想什么。
“放他们走吧,留下也没意义。”我叼着烟,回头看了看那白狐和侍女。
“你们走吧!”朝惜露有些兴致阑珊的对白狐说。白狐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窜出去很远。这家伙,敢情之前一直在伪装自己伤得很重。
窜出去大概有几百米的样子,他又停了下来。就见他跟那侍女窃窃私语了一阵,最后还是选择来到了我们的跟前。wWW.ΧìǔΜЬ.CǒΜ
“白爷我从不欠人的人情,你们放了我,我就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最为回报。从此往后我们山高路远,各不相欠。我走我的阳关道,你们走你们的独木桥。”白狐此刻还不忘嘴上占占便宜。忽然我觉得这家伙当个宠物的话,一定非常有意思。
“什么消息?”我问白狐。
“关于昆仑瑶池的,道观的人没有说谎。只是年代太久,他们又是口口相传,有些地方会出现偏差或者是疏漏。你们要是真想去的话,白爷我可以为你们指条明路。不过,进去之后要是死在里头了,你们可别到阎王爷面前说我的坏话。去不去的,你们自己拿主意。”白狐在我脚下转了几个圈,昂起头来说道。
“哦?你也知道这件事?那你说来听听。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我们之间就两清了。待会走的时候,我还可以送你一些吃的。”朝惜露蹲下身子,伸手想要摸白狐的头。白狐朝后躲闪了几米,脸上露出一丝不乐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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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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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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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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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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