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萧萧雪声,恍惚还以为回到了以前两人在一方小院内过日子的时候。
再一联想到现在,未免有些伤感。
季辞不知道他们还能维持多久这样相安无事的时候,只觉得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尖上。
他深知那些人总会找到这里来的。
季辞抿了抿唇,最后说道:“如果我们比云时厉害就好了。”
闻言,秦珏手指一顿,笑容莫名有些深。
他眉眼弯弯,安抚道:“会的,放心。”
季辞被他的笑容恍了下,只当对方是在哄他:
“好吧,那我等着。”
他们又闲聊了一会,秦珏想起了什么:
“对了,师兄的芥子环,能否借我一段时间?”
芥子环?
季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手指上的银环。
他把芥子环摘下来:“怎么了吗,要这个做什么?”
季辞没把芥子环拿到手中把玩多久,而是毫无戒心地递给了秦珏。
那枚素净的银环落到了秦珏手中。
说起来,这银环一开始其实就是秦珏送给他的。
现在只不过是物归原主。
“有用。”秦珏笑容加深,将芥子环收进了怀里,声音极轻,“我会带你出来的。”
他把季辞抱在怀里,脑袋搁在师兄肩膀上,嘴唇轻轻擦过对方脸颊,姿态极尽暧昧亲密。
声音低沉沙哑:
“我爱你,师兄。无论如何我都会把你带出来。”
“只要你……别抛弃我。”
语气难过又委屈,季辞心疼地抱住他:“说什么傻话?”
他声音里含着淡淡的怒气:“我怎么你心里是这样三心二意的人吗?”
若真有这么容易变心,那他这么多天和云时死犟的意义是什么?
似乎是察觉到了季辞的情绪,秦珏渐渐冷静下来:
“我知道了,师兄别生气。”
他亲了亲季辞的脸颊:“下次见面,我带师兄看烟花好不好?”
“烟花?”季辞不太明白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好啊,不过为什么……”
“再过一个月就是元日了。”秦珏低声说着。
他稍微分开了一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元日看烟花,我来见你,好不好?”
元日,春节。
那天一定很热闹,云时他们……也一定会强行留在他身边。
想也知道那天的把守一定很严格,秦珏怎么进来见他?
季辞心下焦虑,但当他迎上秦珏坚定温柔的眼神,心脏又重新安定下来。
他定了定心:“好。”
不管能不能见到,先定下来再说。
算是讨个好彩头?
“那说好了,元日那天我们一起看烟花。”季辞拉过秦珏的手,学着小时候玩的那样,声音轻的像是风一吹就能散掉,“拉钩,上吊。”
-
太阳下山的时候,道宗内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就算是孤鸿有意纵容,许久未归的季辞也还是引起了云时的注意。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当即就从太极殿走了出来,路上还和孤鸿打了一架。
孤鸿没还手。
他捂着受伤的胸口,面上却是笑着的,他甚至还在嘲笑云时:
“一点喘息时间都不留给他,师兄,过犹不及啊。”
云时脚步微顿,侧过头时下颌线条冷硬:
“我的事情,还不用你操心。”
孤鸿嗤笑一声,转身回了自己的宫殿。
这边,唐子臣远远地看到了那道疾驰而来的身影,他当机立断转过身去通风报信。
他在寒风中傻傻地站了好几个时辰,尽职尽责地放着哨。
“快走快走!云时过来了,秦珏你……”
话音未落,唐子臣就愣住了。
这方小角落幽静,季辞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除了他之外,看不到任何第二个人的痕迹。
季辞扬起笑,温和道:“不过是出去解个手,怎么回来的时候惊慌失措的?”
他环紧了手中的暖炉,指尖染上暖和的红晕,声音轻轻的:
“还不快过来坐下,我们方才讲到哪了?”
……
待云时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在小角落和唐子臣相谈甚欢的季辞。
他眉目舒展,偶尔低低地笑出声来,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墨发抖动,映衬着皮肤愈加苍白。
全身上下,大概只有环着暖炉的手是有血色的。
云时怒极反笑:“季辞。”
听到他的声音,季辞脑袋还没转过来,唇角便渐渐放平。
看到这一幕,云时只觉得眼睛刺痛,心里更加不好受。xǐυmь.℃òm
他在他心里便是如此不堪吗?
季辞收敛了笑容:“怎么,我和老朋友叙旧,云宗主也要过来亲自看管吗?”
他松开手中暖炉,轻轻拉了一下领口的围脖。
云时快步走上前去,强硬地将暖炉再次塞到季辞怀里,声音压的极低极闷:
“你这是在和老朋友叙旧?你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季辞没动。
他推了推云时,发现推不动,干脆直接躺平:“那你以为我是出来做什么的?”
见对方神情愤怒,手攥着他的脖子却发着抖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的模样,季辞扬了扬眉,表情更加肆无忌惮:
“云宗主,你不行啊。”
云时阴沉地看着他,不欲再和他争辩,直接拽着季辞的手将他带起来:
“跟我回去。”
这次季辞总算没挣扎。
他回过头看了眼唐子臣,笑容暧昧浪荡:
“亲爱的,下次见。”
唐子臣表面镇静,心里却恍若被雷劈了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尬笑。
就因为这一句话,云时表情瞬间又难看了一个度。
他干脆将季辞抱了起来,嵌在怀里缩地成寸将人带走。
转瞬间,此地便没了他们的影子。
唐子臣坐在凳子上,想到季辞和云时相处时的模样,表情顿时变得极其复杂。
这到底是谁拿捏谁啊?
总感觉云时能被季辞气撅过去……太可怕了。
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身后传来脚步声。
唐子臣回过头去,正好看到秦珏。
他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还是问道:
“真的要这么做?”
秦珏摸着手中银环,声音冷静:“难道还有别的办法吗?”
“……确实没有。”唐子臣有些丧气,“但很危险啊,要是人没救出来,你先……”
“不会。”秦珏干脆利落地打断他,目光落在手中银环上,“没有别的办法,况且。”
银环在日光下闪着一圈微小的光亮,不知是不是错觉,唐子臣似乎看到里面划过了一抹血光。
秦珏声音含笑:
“我还有底牌。”
“就算真死在哪儿了……我做鬼也会缠在他身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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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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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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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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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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