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印海盗船主桅杆折断,风帆散落在甲板上,破破烂烂。船身上,也被凿出了三四个破洞,随时都可能倾覆。
而福船却完好无损,不停地改变航向,跟朱印船错开角度,隔着二百七十步左右的距离,用船首炮、左右舷炮向朱印海盗船发起攻击。
“轰!”“轰!”装备在定海号福船侧舷上的二号佛郎机,喷出一枚枚弹丸,在朱印海盗船周围,溅起巨大的水柱。
“哎呀,打高了,打高了!”
“近了,近了,距离船尾顶多一丈远!“
“可惜了,就差一点!”
“打中了,又打中了,韩百户威武!”
“小心,倭寇不服,尾炮又在装弹!”
“叫他打,叫他打,老子相信他打得到。小样,跟咱家百户比准头!我呸,给咱们百户当孙子,咱们百户都不收!”
……
福船甲板上,大明定海屯的水手们一边忙忙碌碌,一边兴高采烈地观看战况。无论自己这边发射出去的炮弹是否成功命中敌舰,都发出阵阵欢呼。
虽然朱印海盗船,兀自在负隅顽抗,时不时用尾炮发起反击。但是,定海号上的大明水手们,一个个脸上却毫无惧色。
在大海上想要开炮击中目标,实在是太难了。以自家韩百户的神威,往往平均十二三炮,才能成功打中一次朱印海盗船。
而海盗的朱印船,已经失去了风帆,仅凭着倭寇划桨,根本无法及时跟上福船的航向改变节奏和行使速度,更无机会调整角度,用侧舷炮对准福船。
仅凭着一门尾炮,朱印海盗船的开火频率,只有福船这边的五分之一!
定海号福船上的首炮和左右侧舷炮轮番开火两轮半,才有可能成功命中朱印船一次。朱印船上的尾炮,怎么可能只开火两到三次,就成功击中定海号?
更何况,相对于定海号福船现在的行使速度,朱印海盗船几乎是处于半静止状态。
定海号上的火炮,调整好角度打半静止靶子,尚十次都无法保证命中一次。朱印海盗船的尾炮,在无法及时调整角度的情况下打移动靶,成功率怎么可能比定海号上的火炮还高?
胆子,都是练出来的。
最初与倭寇遭遇之时,福船上的大明定海屯弟兄有多害怕,此刻他们的士气,就有多高涨!Χiυmъ.cοΜ
在郑大旗和杨伟重两人的指挥下,他们一边手脚麻利地调整船帆,配合船舵改变行数和航向,一边不停地为自家百户韩庆之加油喝彩。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激动和自豪!
整个福船上,此时此刻,最感觉激动的,莫过于郑大旗。
只见他,一边从容转动船舵,调整福船的航行角度,尽可能地让左右侧舷轮番斜对着朱印海盗船的船尾,一边喃喃自语,“一年,只一年。史恒,赵四、周黑子,你们都看到了吗?”
一年前,他和刚才被他念到名字的伙伴们,还被倭寇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史恒,赵四、周黑子等人,连倭寇长得什么样都没看清楚,就被炮弹溅起碎木头,直接戳穿了身体,死不瞑目。
站在船尾的哑巴韩二哥,也被炮弹直接给震下了大海!
而现在,韩二哥却带着他,追着倭寇的战舰开火,打得倭寇们哭爹喊娘。
一年前,望月号福船上的弟兄们,听到炮声,两腿只会不停地打哆嗦。
而现在,定海号福船上的弟兄们,却能站在甲板上,一边干活,一边笑着看炮弹从头顶飞过,面无惧色。
一年前,他郑大旗,听到倭寇的海螺声,恨不得能逃多远逃多远。
而现在,他郑大旗,却巴不得距离倭寇更近一些,看看那群王八蛋瑟瑟发抖的模样,听听那群王八蛋在绝望中发出的尖叫。然后重新调整好福船的角度,给韩二哥制造下一轮开火机会,让倭寇们血债血偿!
一年前……
郑大旗知道,自己比起一年前,已经脱胎换骨。
郑大旗也知道,船上的大部分弟兄们,也早晚都会脱胎换骨。
倭寇也是人,也生着一只鼻子两只眼。挨了炮弹也会死,听到射击声也会吓得东躲西藏。
大伙长得比倭寇高,比倭寇壮,手里有刀,船上有炮,身边还有神仙一样的韩二哥,怎么可能继续害怕倭寇?
下一次在海上见到倭寇,郑大旗相信,船上的大部分弟兄,都会主动向韩二哥要求,跟倭寇一分高低。而不是像今天最初遇到倭寇时那样,被吓脸色苍白,手软脚软。
而自己,郑大旗相信,会表现得更从容不迫,会给韩二哥帮上更多的忙,不仅仅掌控船舵!
“砰——”又一枚炮弹,从定海号左舷飞出,不偏不倚,正中朱印海盗船的尾楼。
“打中了,打中了!”甲板上,杨伟重带头高声欢呼,将手臂兴奋地上下乱挥。“二哥打中了,二哥威武!”
“打中了,韩百户打中了,百户威武!”
“百户威武……”
水手们手舞足蹈,欢呼雀跃,开心得宛若过年。
还没等第一浪欢呼声结束,远处的朱印船尾部,忽然腾起了一团烈焰。紧跟着,爆炸声贴着海面传来,震耳欲聋,“轰隆——”
浓烟夹着火光,扶摇直上。朱印船的整个尾楼,连同尾楼下的小半截船身都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化作一块块燃烧的碎片。
欢呼声瞬间停滞。
郑大旗、杨伟重,还有定海号上的大明望月屯将士们,一个个抬起手,拼命地揉自己的眼睛。
佛郎机炮目前只有三种弹药,实心弹、葡萄弹和链弹。刚才定海号所发射的,肯定是一枚实心弹,否则,也不可能直接将敌舰的尾楼凿出一个的窟窿。
然而,实心弹的威力再大,凿出了敌舰的尾楼之后,顶多再砸死一两名躲闪不及的海盗,怎么可能将半截朱印船都给砸得粉身碎骨?
“火药殉爆了!这群倭寇,蠢得将火药舱放在尾楼附近。”定海号的炮舱,韩庆之停止继续调整火炮,笑着得出了结论。
不用再开炮了,朱印海盗船后半截船身都炸没了,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船上的倭寇,目前只剩下了两个选择。
要么放下舢板弃船逃命,要么等待朱印船进水之后,跟后者一到沉入海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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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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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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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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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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