攥着这卷宗的手掌上青筋贲起,甚至于微微颤抖。
“这是真的?!”
“这,不……不可能是真的……”
“你骗我!”
七皇子忽而愤怒,猛地一扬手,手掌的卷宗哗啦一声纷飞,右手扬起拔出剑,猛地一扫,剑气横挥,将这卷宗直接撕扯成了粉碎,仿佛白雪一般纷纷扬扬地在这屋子里面落下来,而七皇子喘着粗气,踉踉跄跄地后退。
一下坐在了椅子上。
“不可能是真的……”
“不可能。”
七皇子的脸庞有些狰狞,人生认知的巨大变化和冲击,比起妖族最为猛烈的攻势更为巨大似的,让他的心境混乱起来,让他失去了镇定和冷静,那位兵家密探沉默了下,曾经同为兵家的玄甲军的结局让他终究如此回答道:
“此事属下已暗自探访了在京城之中的诸多玄甲铁骑,从旁侧击,唯我兵家能拼凑出如此细致的,来自于军阵的情报。”
“属下以性命担保,此情报,并无半点的问题。”
他一拱手。
而后拔剑自刎。
知道了这样的情报,是不能再活下去的,兵家也素来有【死间】的传统,但是剑才刚刚出鞘,就已经被一只手死死按住,先前还在数米之外的七皇子已刹那之间出现在他的面前,右手抬起按住了他的手掌,然后缓缓却不容置疑地让他将此剑收回。
才只是片刻,七皇子的眼神之中满是血丝,喘息微粗,道:“做什么?”
“这样的消息,臣不该知道。”
“你不该知道?!”
“哈!既然做过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知道!你不知道,那么那些知道这情报的人,难不成全部杀了,杀不了的就盯着盯到死……”七皇子的声音骤然凝滞,而后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忽而怒声咆哮,猛地转身,一拳砸下。
霸道的拳劲迸裂,让整个楼宇都剧烈震颤晃动数次。
若非是他现在还有理智在。
明日京城就要传出来,七皇子那位纨绔子弟,回到京城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皇帝赐给自己的别院给砸了,七皇子呼吸急促而沉重,如一只怒虎狰狞,咬着牙道:“他杀我的兵……”
“他杀那些为国尽忠的兵……”
“他,他杀……他,他是我爹……”
“为何他是我的爹!”
起身,松开了属下的领口,忽而似被抽掉了全部的骨头似的,闭着眼睛,道:
“伱,先闭嘴……”
他起身,踉踉跄跄地提着自己属下的剑,坐在了椅子上。
抬手取杯,饮茶如同饮酒,那曾经恣意狂傲,在异族的战场上镇定从容的脸上,失去了原本的光辉,猛烈的战将总是不适应于朝堂,他曾杀人杀敌如斩草,但是看到那卷宗之上的描述,仍旧感觉到了心中在一抽一抽的,大脑空白。
兵家的意味是为国而战,为将军者,乃护国安民。
国仍在,民何处?
为将者,为皇族,一直接受的教育让他的思绪几近于崩塌。
为人子者亲亲相隐,父做孽,子如何?
你又要让我,如何?如何!
外面传来了柔美女子的声音,还带着盛世红尘的笑:
“殿下?几位公子们又遣人来催您了。”
“说您要是再不去的话,去了的话,可勿要怪罪他们灌您的酒了啊……”
兵家密探身子一顿,有些僵硬且担忧地抬起头,看向那位高大青年,但是后者仰脖喝干了酒,站起身来,脸上神色已经不再有丝毫的不同了,长呼出口气息来,眸子平和,狭长如刀,在那密探的肩膀上按了一下,道:“你在这里呆着。”
“若要自尽的话,等我今日回来,再决定是否留你一条性命。”
兵家密探垂首道:“属下,领命。”
青年大步走出,已经展开双臂,笑哈哈地朝着两位侍女走去,将她们揽入怀中一阵亲昵,眸子含笑,一阵阵轻薄,让美人面红,而后换上了衣服,一身华服,让原本就身材高大的青年看去有了几分纨绔子弟的气度。
催了马车来,七皇子只是放声大笑,道:“要什么马车?”
“娘们唧唧的。”
“骑马!”
一侧身材丰腴,眼神温柔的女子不禁掩唇轻笑,道:“可是这满朝文武不也是坐了马车么?”
七皇子放声大笑嘲笑:“满朝文武,俱非男儿!”
又道:“我或许也如此。”
他这句话,两个侍女没能听到,或许听到了也不会懂,鲜衣怒马的皇子披着玄氅,纵马离开,黑发束成高马尾垂落,恣意从容,一路倒是守着些规矩,没有如同年少时候一般踩踏了这两侧的摊位,一路直去了那京城三百六十坊之中最大的那醉天楼。
天也可醉,何其大的口气。
当年醉居士于此长醉三日,写下名篇大鹏赋,这才令醉天楼名声大噪。
七皇子骑马而来,翻身下马,随手将马缰扔给了旁边很有眼力见凑上来的小厮,而后迈步上楼,这整个醉天楼都已经被包了下来,可见其手笔,早有十多名青年在这楼上最好厢房里等待着,见七皇子来,都起身相迎。
七皇子放声大笑,一个个熊抱过去。
这都是整个京城实权武勋家的子弟,不服太子,不服四皇子,都服这位七皇子。
无他。
年少的时候一家一家揍过去的。
服了就跟着一块儿上别家揍去,你不服就一直揍到你服气为止。
如是才成了这帮武勋子弟的头儿,一阵的寒暄之后,自是大笑着邀美人上来起舞弄歌,欢饮达旦,自不必说,那一十八位今年全京城的花楼花魁们都走出来,各自貌美,或者丰腴动人,或者娇俏可爱,自有其貌美之处,又能吟诗作画,抚琴而歌。
都拿酒来敬他,这位七皇子自是满意,饮酒之时,也多有动手动脚的事情。
和往日性情,并无不同。
这些女子知他身份不同,尤其尊贵,也都随他,那位肌肤如雪,美貌绝世,身材尤其丰腴,如堆雪白腻的花魁则似是柔弱无骨,恨不得将自己贴在那皇子身上,才饮数杯,便似是已不胜酒力,面色泛红,身子骨儿软,又自有一股幽深体香。
抚琴做歌,眸光柔润,似乎要滴下水来。
七皇子以指叩剑,且歌且和之,后来,这位素来都以武勇蛮横而闻名的皇子忽而取琴轻抚,众人都知道,七皇子的母亲出身寻常,也早早去世,年幼时候是他的父亲,也是而今的圣人抚养,虽然以武功为主,但是琴棋书画也都会去学。
只是这清幽琴声,被这皇子抚来,却也是多出了三分铮铮然杀伐气。
让众人只觉得被这杀气一激,浑身毫毛都要炸开。
且抚琴且高歌,道:
“古锦州形胜,消磨尽,几英雄。想铁甲重重,玄剑落血,军帐连空。”
“玄军六十万散,料心恨,何不过江东!”
“空有长剑如龙,一州尽见黎民血。”
琴音铮铮然,且带三分杀伐,众多武勋子弟却听出来,七皇子所做诗词之中,讲述的是七年前的锦州战事,自有一条泾河划过中州和锦州,江东之处便是锦州了,说的是六十万玄甲军散开的时候,应该会心中暗恨,为何不过江东去锦州。
只是不知为何……
今日众人听到这一首词,却只是觉得其中悲愤痛苦,仿佛亲历。
一曲罢了,七皇子将琴推开,只是仰脖饮酒,抱美人入怀。
也不理会旁人的称赞,怔怔许久,抚琴之声忽而转空洞:
“老卒孤墓起秋风,禾黎满州中,更是荒凉地,画眉人远,燕子楼空。”
“人生百年如此,且开怀,一饮尽千钟!”
“回首荒州斜日,倚栏目送飞鸿。”
只是抚琴的时候,却才到【且开怀】。
这一张琴似乎就支撑不住似的,铮然一声如剑鸣,直接断开,七皇子看了许久,忽而放声大笑,道:“罢了罢了,今日兴致也够了,诸位,咱们换地方!”
众人不觉得有异,齐齐大笑着,那七皇子直接将最丰腴的美人揽入怀中抱起,在一阵似惊似羞的惊呼声中,大步走出,放在马上,也翻身上马,一勒缰绳,大笑道:
“且走也!”
似是颇为看重这美人,众多纨绔知道七皇子是要去和这美人来一番床上云雨。
只怪笑着起哄。
七皇子也不恼,只是大笑着纵马。
一众纨绔过街去,本来是要去相熟之地,画舫之上,但是行了数条街道,七皇子却是一顿,他抬起头看向一处酒楼,有镇国公家的长子也勒马,他看出了七皇子心中似乎有事,上前来询问,道:“殿下,怎么了?”
七皇子闭着眼睛,道:“这曲子……”
镇国公家的长子听了一会儿,道:“有些奇怪,怎么了?”
七皇子面无异色,只是笑道:“我记得,我麾下有军士曾经哼唱过这首歌,说是他们家的姐姐妹妹们都会唱,而今听到了,有些感慨,有些熟悉。”
“哈哈,既然殿下有此意,不如将那唱曲儿的唤出来便是!”
便是有人将人唤出,那是一名拉二胡的老者,面色愁苦,还有一名约莫十三岁的女孩,似乎是从不曾见到如此多的豪奢华贵之家,老者尚且还能勉强稳住心神,那女孩却早已经是吓得面色发白,行礼的时候,手都在抖。
“无妨,尔等勿要吵闹。”
鲜衣怒马,身披玄氅的七皇子笑着喝止住了周围的同伴,翻身下马,揽着美人,询问道:“会些什么曲子?”
老者躬身一礼,道:“大多时兴的曲子都会,也会些乡下调子,就不登大雅之堂了。”
七皇子答道:“这也不是什么大雅之堂。”
又问:“你眼睛怎么回事?”
老人道:“七年前锦州的时候,我在耕田的时候,觉得突然变热了似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就瞎了,也是被人裹挟着,兜兜转转,就这么活下来了。”
七皇子沉默,而后问道:“这是你孙女?”
“不是,是一路上遇到的孩子。”
老人笑了笑,道:“都是锦州的,天地无家,一块儿活下来的算是缘分。”
“就这么掺和着走下去吧。”
“贵客听些什么?”
七皇子扔出去了一块儿银子,道:“唱些你们最习惯的便是,本殿可不曾听过锦州的调子呢。”老人谢过了贵客,而后就在这冬日的街道上,放下二胡,从随身的行囊里面找个了拨动的乐器,拉开了调子,曲子倒是悠扬欢快。
那少女努力整理了下情绪,开嗓唱着:“谁知锦州千万里,处处好风光。”
“四时不败之花草,常年长青之树木。”
“一品茶,五色瓜,四季花……”
七皇子听得专注。
旁边美人笑出声来,这曲子写下来的便是朴素,用俚语唱曲便更觉得有些滑稽似的,什么一品茶,五色瓜,四季花。
这般寻常随处可见的东西,也配入诗词吗?
她是自小便随着名家抚琴的,这样的东西,她却完全看不上眼,再说,旁边皇子立时便是她的机会,此番时候,可不能够被旁人拉走了主意,于是笑言道:“殿……公子,这般俚语多是吵耳朵,可不值得听。”
这般美人开口,那长得干瘦面黄的小女孩被吓得不敢说话。
七皇子笑了笑,道:“继续唱……很好听……”
小女孩勉勉强强再唱。
那美人不依不饶地拉着他的手撒娇道:“公子……”
“这般难听的……”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那美人似是不敢相信地后退,脸上已挨了重重的一巴掌,跌倒在地上,仍旧是娇柔无力模样,却是大脑一片空白,七皇子垂眸,道:“下一阙怎么唱的来者……”
“人道锦州好风光,千万里春光。”
他曾经听过麾下的士兵看着天边圆月这样哼唱,那只是个寻常的士兵,和他也留下这样的印象而已,又一次的妖族突袭,这个锦州出身的士卒就死在边关了,七皇子听着这歌谣,见到那女孩子似乎是因为恐惧,还是寒冷而身躯颤抖。
他闭了闭眼,解下来自己的玄氅,哗啦一声,扬起,落下给那因为衣着单薄而寒冷的孩子身上,孩子抬起头,看到眼前这鲜衣怒马的青年伸出手在自己的头顶按了按,道:“小家伙,唱得好听。”
七皇子摘下了先前那兵家密探的宝剑,可值五万钱,扔在了老者的手中。
从他的包裹里面拿起来了锦州人吃饭的时候用的一口刀。
握着刀,他似乎在想很多,而后握紧刀柄。
而后猛然翻身上马,那一匹头高距离地面近乎于一丈的黑色战马忽而似受激,昂首长嘶,而后猛然转身,迈开步伐,在一众呼声之中,纵马离开,掀翻了周围摊位,引来一片兵荒马乱,那青年只放声大笑。
战马骁勇,直往宫中的方向而去了。
再无半分迟疑。
……………………琇書網
王少有勇力,性傲而自大,常与人争斗,每伤人,民有怨。
年十五,未弱冠而入边关,每经死战,险死还生者六次,斩妖族首级三百有余,年十六而为兵家魁首,能开重弓,因其年少,众皆不服,妖族犯边,则引亲卫数骑寻曳于敌阵前,每斩首级,从容而归,敌虽万而无能为力。
于是士卒拜服,以为神人。
乃整军容,肃律法,年十七,而能率十万军阵拒敌于三百里外。
好美色,常纵酒欢宴,踏马人间,好美酒,挥斥千金,纵军中亦有庖厨百三十余人,豪奢享受,为人所苛责,百官责其非为将之道,王每嗤笑,不以为意。
年二十二。
持刀入禁中。
————《天下名将·人族·勇烈威武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齐无惑苏圣元更新,第155章 气血勇武男儿事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