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无惑五指下意识握合,想要抓住什么。
而后握住了,有如钢铁般的质感,细腻的纹路仿佛龙鳞一般,却又仿佛会呼吸,一起一伏,带着暗蕴暴虐的温暖,齐无惑眸子微睁开,而后看到那一颗星辰如同莲花般次第展开,旋即猛然扩散,丝丝缕缕的暗红色火光,就如同一滴血滴入了泉水之中。
无量量暗红之火,缠绕于身。
少年道人看到自己的右手握着一柄类似长枪尾端的存在,见其通体墨色,却又有暗红流光一起一伏,上面有极精致华美的纹路,犹如龙鳞,而齐无惑下意识朝着后面抽动此兵器,伴随着此动作,炽烈之火光在这龙鳞般的纹路上面奔走着。
迸射出火光,火光似乎有灵性,暗红色和金红色两道气息如同阴阳轮转一般,犹如长河,缠绕在少年道人身边,先是自他的手腕盘旋而过,炸开一蓬蓬的金红色剔透火星,火星之中似乎有画面浮现出来。
有经阁灯火之下,少年道人坦然发问,枯瘦老僧闭目而恸哭。
有一十三脉佛法之中最强盛的药师琉璃光如来佛国关闭。
有佛门的势力因此而变动,各自皆有六脉佛法,实力相近,名号相仿,皆无法压过对手,皆觉得自己更有优势,于是争斗在此额,隐隐然已经有无数争斗孕育,有僧人论法,争斗,争夺谁才是佛门之祖脉。
于是棍棒和拳锋交错,在佛号声音之中,兵器碰撞,炸开灿烂明净琉璃火。
这火光继续流转向上,缠绕在少年身侧,如同河流有了新的支脉,朝着一侧铺开。
铺开的,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有巍峨城池,有人马奔如雷,琴音乐曲,称颂盛世。
又有剑气纵横,人道皇者气散开,人皇震怒,失却原本欲以仪轨成就古人皇气象的仪轨,因而其余诸人族小国,心中皆升起不臣之心,厉兵秣马,欲要逐鹿于中原,有披黑甲持兵刃者怒声呼喊杀贼,劈斩招式,斩断桌案,案上有画卷卷轴。
画卷坠落在地上,有山水之图卷,而这千山万水,山河社稷图卷忽而焚烧起火焰。
火焰焚烧万物。
火焰之中,方才还是人间歌舞升平的画面,化作了群妖举杯饮酒,放声大笑之画面。
有妖国大圣踏足至高。
步步登天,却又听得怒喝,一名魁梧老者自这火光之中起身。
二者一人持长枪,一人持长柄战刀,兵器猛地交错,声音轰然如雷霆。
旋即猛地身躯拔高,化作万万丈之高,于无尽烈焰之中,两把兵器猛地交错,炸开弧光,旋即火光之中,老者猛地一抬手,一道印玺抛飞出来,这印玺在虚空之中盘旋,似乎冲上了云霄,而时间变得更为苍古,似乎回到了过去。
印玺之上似乎还有过去的痕迹,铮铮然兵器声音之中。
看到了穿着铠甲的魁梧老者,和身穿华服的男子交锋,后者有万物万类之魁首的气机,是东岳大帝和勾陈大帝之争斗,又有龙蛇起陆,有沧海桑田,有女子抬手,于是万物自变化。
是四御之争斗。
有酆都城之震动有万物鬼帝之臣服,阴气森森然。
周围的火焰不知不觉已经是一条浩浩荡荡的长河,长河显示出的画面,充斥着无数的争斗,乱世,而这诸多的争斗之气汇聚在了少年道人的身上,齐无惑握着这一柄不知是什么兵器的长柄,感知到此物的震颤,感受到其气机,感受到其愤怒,高昂之战意。
少年道人缓缓拔出此物,最终化作了战枪,枪锋之上却还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火光。
最终化作了画面,是身穿道袍染血,颇有狼藉和出尘两股气息的少年道人和北极紫微大帝彼此对视,是那少年道人,抗拒了北帝之令。
不知道为何,少年道人明白这些火光之中涌现出来的画面代表着什么。
这是,仪轨!
此身牵引无数的战火和争斗,此身逆反秩序,此身行走于正道之上。
最后以群星列宿之身份,反抗紫微帝君之敕令。
选择了争斗和杀伐之路。
且并非是为了完成仪轨而做出的选择。
方可完成最后一步。
而齐无惑也知道,眼前之存在是什么,道:“原来先前借助来的力量,是你的……”那兵器微微鸣啸,似乎是在回应,而齐无惑有一种感应,仪轨已经彻底完成,自己只剩下最后一步,只需要伸出手握住了此物,以元神烙印。
便可以走上火德星君之路,以星辰之力的辅助,可以以极为迅速的速度令修为攀升。
或许只需要数百年,就足以凌驾诸多关卡,化作真君,持拿真火旗,成就五曜之尊位,云之沂和织女而今也只是二十八宿星君,比之于五曜差了一个层次,即便是如此,也是经历了数千年之修持。
少年道人伸出手抚过兵器,道谢道:“多谢你啊。”
“可惜,我不能接受。”
完成了最高规格的仪轨,齐无惑却毫无持拿此物,化作火德星君的意思。
那会约束和驳杂自己的道路。
遍览诸道,而行于我道,齐无惑还记得老师给自己指出的最遥远的方向,故而对于这唾手可及的尊位没有丝毫的沉迷,那兵器之上的火曜尊位印玺微微鸣啸,似乎在传递说,自己的上限不会只是星君。
【或可为帝】
【或为天尊】
展现出了一个个画面,皆是少年道人模样或者穿道袍,驾驭万千火焰;或者披铠甲,穿战袍,持拿烈焰万火旗,背后有无数的天兵天将陈列臣服,气焰恢弘,每一个画面指向的,都是火曜极致的位格,令人惊叹,令人倾慕,令人震撼。
少年道人安静看着这些,而后温和询问道:
“那你可以,令我和我的老师并肩而行吗?”
于是火曜之旗和印玺都停住了。
在这里,在梦中,少年道人没有对于这星辰之灵遮掩自己的跟脚。
所以,它们知道那老师指着的谁。
火曜之旗和印玺似乎被这一句话镇住了。
眼前这少年道人回忆自己在突破【息定】时候,见到老师行走在道路最前面时的画面,自己无论快走,趋身,急奔,老师永远在那里,不疾不徐,自己却始终无法拉近丝毫的距离,少年平和注视着这两件神兵,道:
“世人修道修长生,修自我,求逍遥。”
“我的志向,比他们更大。”
少年道人笑了笑,道:“或许,也更小。”
“我只是觉得,老师的背影很孤独。”
“我想要走到他的旁边,告诉他。”
“弟子来了。”
于是火曜之位格和兵刃的气息又萎靡了些许。
这里是梦境,是元神之梦,少年道人索性盘腿坐在这里,前面自然而然浮现出桌案,相对而坐,就像是要邀请这两件神兵和印玺也落座似的,两件兵器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反应和能力,只是少年道人却仍旧是将它们当做,可以交流的对象,道:
“所以,并非是倨傲,或者说是故意装作不接受。”
“是因为我真的有想要做到的事情。”
“我的老师已经将最遥远的道路指给了我,所以我才知道方向,我不会在中途停下脚步,也不会选择继承任何人的道路,我或许可以是北极驱邪院的荡魔,可以是地祇的山神,可以是秦王的院中教习,【但是这些是我,我却不是他们】。”
火曜印玺和神兵震颤回应,意识懵懂却又古老。
少年道人微笑道:“居富贵则行富贵,局贫苦则行贫苦,居驱邪院则为荡魔,居地上则为地祇,居于方寸山为真人,行走于世间我是人,然而,这些单独拿出来,皆非我。”
“我是齐无惑,也只是齐无惑。”
“其余的身份,只是如同天上的云一样;云来云去,翻卷不定,可是那只是云,而不是天;荡魔之身份可以属于其他人,地祇的印玺也可以其他人,它们于我而言,不过只是天上的一片云而已,我绝不会因为它们而舍弃我自己。”
“就如同伱们不能够把云说成是天,你也不能够把那些外加之身份,说是我。”
两件神兵回应自身疑惑少年道人性灵纯粹,这两物又是一缕神魂落入了他的元神之中,倒是知道了这含义,“嗯,你们问为什么?”
少年道人笑了下,他想了想,伸出手,仿佛托举着这些身份,却是神色平和,语气温和道:“因为。”
“天上地下。”
“古往今来。”
“我独我。”
………………
酆都城之中。
在抚平了七十二司正掌使心中之狐疑,且恢复了酆都原本秩序之后,心神疲惫的古之枭雄中央鬼帝,终于有了短暂喘息的时间,回到了自己的住处,闭目沉思,可沉吟许久,他总是觉得,还应该尝试一次,怎么能够就此一次就被唬住?!
可以在一定层次上进行试探。
一种可以试探出其跟脚,却也不至于彻底翻脸的试探。
中央鬼帝乃是大帝境界,他忌惮北帝,却也知道北帝麾下之帝君真君,也无不忌惮自己,这是双方都存在的忌惮和迟疑,双方其实都不愿意动手,在这样的制衡情况下,周乞决定去再度试探一二,弄清楚这少年道人的跟脚到底有多厚。
他心念一定,于是牵引一道神魂,运转【他化自在】之法门,一缕自我分出,身形一晃,化作一鬼神,身穿黑甲,驾驭阴风云气,腾云驾雾,气势汹汹而来,奔着那少年道人的神魂而去,只一刹那就已飞入了其神魂之中。
其轻而易举,倒是让中央鬼帝有些惊疑不定了。
元神未变尚未纯阳。
此人,难道还不曾成仙?
旋即是咯噔一声。
不成仙,怎使得出来那般气象恢弘招式,难道说,此人是在设下陷阱?!
是此人早已知道了吾会来此试探他。
所以故意如此?!
不,也可能是对方故意如此,在这里故布疑阵,是要刻意如此,将吾吓走,如此则可以证明,对方确确实实只是靠着某种奇门招式来震慑吾等而已,本身空虚,只做那狐假虎威之事罢了!
无论如何,哪怕是舍弃这一道魔念,也需弄清楚此人之真假虚实!
招式可以作伪,根基却不可。
他化一道流光而行。
却见到那少年道人背对着自己而坐,黑发微扬,似乎虚弱。
鬼帝眼底闪过一丝暴虐杀意。
旋即察觉到不对!
他瞬间察觉到了周围的烈焰,感受到了那种暴虐森然和堂皇正大,两种截然不同的烈焰气息就缠绕在齐无惑的身边,那种熟悉却又陌生的气机让鬼帝瞳孔收缩,尤其他看到了这些火光之中,有人皇,有大圣,有佛陀,乃至于有勾陈和后土的气息。
中央鬼帝心境猛然翻腾起巨浪!
而火曜印玺则是传递出无比的渴望。
在少年道人阐述自身之道之后,印玺和神兵都充斥着一种炽热的感觉。
它们已经得到了齐无惑行走于道上之时的反向提升,做到了火曜位格的跃升,故而渴望着眼前少年道人将它们的道路铺展地更远,于是在迟疑之后,传递出了一种特殊的情绪。
不需要继承火曜之位。
而是,驾驭火曜的力量。
这虽然会让齐无惑在修行之上,不能得到火德星君的力量,不能得到火德星君的功体,但是却不会再影响那少年道人的道路,而就在这个时候,齐无惑已感觉到了背后的鬼帝试探,原本是打算以东岳印震慑,而今似乎有了更合适的选择。
少年道人对印玺和兵器轻声道谢,而后起身。
起身的同时,伸出手,握住了悬浮于虚空的长枪。
五指握合。
轰!!!www.xiumb.com
烈焰之气,猛然升腾,熊熊燃烧而起!
先前的每一道画面,有佛国之争,有大圣仪轨,最终乃至于八千年前之战事,都在剧烈燃烧,而后猛地坍塌,凝聚,化作了一丝丝一缕缕的火光,无数的火光猛然汇聚,在那长枪之上,化作了一卷暗红色的战旗,战旗猛然翻卷,散发出烈烈之声。
火光逸散,落在齐无惑的身上,于是袖袍之上,沾染烈焰之痕。
少年道人的眉心出现了一道燃烧着的火焰痕迹,赤色的火光朝着后面蔓延,发丝化作了金红之色,且以金冠束发,右手持枪,右臂之上有无数的金红色光焰汇聚,化作锦绣战袍,左臂以烈焰构筑战甲臂铠,五指握合,猛地一转,大旗招展,已经可敕令万火之气。
已是火德星君之星神体。
铠甲耀耀,战袍烈烈,最后的火光在眼角掠过,让他的眼角出现两道金红色的影,平添三分星君清贵,眸光平和,背后驾驭万火凌厉,鬼帝看着他起身,看着他身上战甲战袍,看着少年道人背后,那显而易见提前准备许久的桌案和清茶。
似乎在等待招待客人。
少年道人注视着眼前鬼帝,如是道:“周乞……”
“汝。”
“何来之迟?”
中央鬼帝神色凝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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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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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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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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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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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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