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邪气逸散的话,来去无影无踪的。
若是一个不小心,又撞上了这些事情,那时候自己的实力不足,恐怕是再难抵御得住,于是强打精神,仗着最后两张甲马符,一路急奔,每每踏出一步,便是有数丈之远,循着地图,等到远远望见了那巍峨且高大的中州府城,这才松了口气。
先是松了口气,解下了已耗尽七七八八的甲马符咒。
取了些水喝了解渴,就着吃些干粮,又在一侧的茶水摊上借了些井水,整理面容,这才入了城池,以道宗弟子的身份,是不需要过关凭证,就可以行走于各处的,入城之后,自是循着师姐的吩咐前去寻一人。
却见是一极大,颇奢华的别院。
叩门之后,自有一名身穿华服的少年走出,笑道:“哈哈,是崔姐姐的信吗?”
“姐姐也等得很久了。”
“道宗的道长一路奔波的累着了,还请快些入内稍坐……”那少年极热切亲切地伸出手把住了道人手臂,一只手指着前面带路,一边笑着吩咐旁边的人速速准备热汤以供这道长洗漱沐浴,又遣人速速前往崔家,说崔家谪仙人的信来了。m.xiumb.com
且问问那崔少卿却来不来看看?
这少年待人接物都很和善亲切,岳士儒不由地对他充满好感,被带着去客房暂住,沐浴洗漱之后,又有人送来了些清淡饮食,先前岳士儒为了不在众人面前丢了道宗的面子,已在城外啃过干粮,可是这些饮食做得精巧,味道却也是极好。
他还是忍不住吃了好些,感觉到食物在胃部散开的感觉,昨夜一夜厮杀一夜遁逃的感觉才逐渐远去,巨大的疲惫袭上,不知不觉就已经昏昏沉沉睡着了,等到了醒来的时候,却是已经日渐西沉,远远望去,已是天色昏沉,不由地心中一个咯噔。
糟糕,坏事了!
他猛地起身,却牵动了身上的伤势,一阵阵龇牙咧嘴,单脚跳到了门口,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开门的时候,门外有清秀的侍女抿嘴笑问着道:“啊,道长醒了?不再继续休息一下吗?”
岳士儒面色一红,拱手道:“在下昨日奔波,倒是让姑娘见笑了。”
“今日来此是送信的,还请姑娘带路。”
那少女道:“那道长请随我来。”
一路徐行,终是走到了主屋,还在门外的时候就听到了哈哈大笑的声音,有青年的声音道:“我就知道,我家妹妹总该有消息回来的,只是他为何不直接写信给崔家,而是要给你这里?”
那少年笑道:“那信自也不是给我的。”
“是给姐姐的。”
“啊,是道长来了,快快进来,流霞,上茶。”他冲着旁边的侍女喊了一声,那侍女自是给岳士儒也准备了茶和位置,道人入内,有些不好意思地拱手道歉,少年秦王笑道:“道长不远数千里而来,我等已是极为感谢,一路奔波苦,休息一下也是该的。”
一侧的崔家崔少卿则是道:“我妹妹的信呢?”
“她去年就不曾回来,今年总该回家中了吧?”
岳士儒回答道:“您是……”
崔少卿道:“是崔元真的兄长。”
岳士儒恍然道:“原来是崔师姐的兄长……”
少年秦王好奇笑道:“不过,说起来崔家姐姐一年多前才入了山,道长为何唤她是师姐?”岳士儒解释道:“我道宗分有各峰各派,在自己的这一脉之中,是以入门前后以排序的,但是遇到其他峰的弟子,只要不是年岁差距太大,都会以修为道行来称呼彼此。”
“崔师姐是天生抱剑而生,一口剑气萦绕不绝。”
“又是年幼的时候,就有我道宗前辈路过崔家,传下了养剑养气的法门,修持十年修出了三才全,入山一年,已得了至纯先天一炁,与剑相合,化作剑炁,若非同是道门弟子,我该称呼她为前辈才是。”
一番话语,让崔少卿嘴角微微勾起,显然甚是自得。
而后岳士儒便道:“可是,崔师姐今年是不会回家的。”
崔少卿脸上神色一滞,道:“去年说是要闭关,今年也要闭关?!”
“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岳士儒拱手一礼,道:“师姐在山中查验了当年祖师出剑的锦州札记。”
崔家的少家主神色一滞。
这道人微微抬眸,拱手回答道:“师姐说,天下万物不平则鸣。”
“师姐观往事,心中有不平之气,一则天下苍生涂炭,二则五姓七宗遇事而不出,与同流合污无异,她心有所感,心剑难宁,便不归家,先前已修书一封告知师长,独自按剑下山,主动入劫,去往锦州了。”
“去锦州?!!”
崔少卿的面色骤变,一拍扶手,怒道:“胡闹!”
“我抓她回来!”
道人抬眸,直视这极尊贵,身上有浓郁人道气韵的崔少卿,不卑不亢回答道:
“崔师姐为谪仙,一口剑气纯粹无边。”
“心念又极纯粹。”
“以阁下之手段,远离人世皇朝,未必能够接的下师姐一剑。”
“若是阁下欲要动用世俗之力,师姐已过考验,眼下是道宗一十八峰之一少主,他日若可拔剑纯阳,便是我道宗宗主,阁下是要掀起皇朝和道门的冲突吗?”
崔少卿张了张口,最后张了张口,想到自己那个冷若冰霜,眉心天生一点朱砂印痕的妹妹,也只得无奈苦笑,知道眼前的岳士儒所说的不假,若是自己阻拦她的话,恐怕是会被直接持剑打得狼狈离开的。
作为崔家的少主,他是有资格去知道锦州的事情的。
只觉得此事甚大,牵连甚广。
不可妄动,一动则自有雷霆之灾。
崔少卿叹了口气道:“等她再大些,就知道了,这是为了大局啊。”
岳士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取出了信笺递给了那少年秦王,一番争执,已是不怎么愉快的事情,少年秦王还要邀请那道人暂且在这里逗留,可是道人回答说,此番下山,给师姐送信只是顺势而为的事情,还有宗门的职责在身,就不久留了。
至于落脚之处,自是已有安排。
不必费心了。
道人离开了,崔少卿亦是心中难宁,叹了口气,起身离开了,少年秦王将他们送出去之后,回返入内,到了托病并不出去见客的姐姐,却难得见到姐姐的模样诧异,于是笑问道:“崔家姐姐给姐姐你的信里面写了些什么啊,姐姐。”
李琼玉淡淡道:“只是些寻常的事情。”
“说她在道宗之中的经历,倒是有一首诗,写得颇好。”
她将这一封信件第二页递过去。
少年秦王打开,看到上面写着的是:“道宗祖师闭死关的时候,曾于梦中,见一老者与少年论道,少年写诗,于是将道宗的山门对联更换,知你喜好人世诸文,故求取师祖原文,将那少年笔迹誊抄于下。”
他惊讶万分,好奇看下去,看到上面一行文字,下意识念诵出来: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他安静许久,手抚信笺,喟然而叹息道:“好气度,好缥缈。”
“先是有姐姐伱说的无惑夫子,之后我又遇到了老师这样的人世奇人。”
“现在又有这样的道门玄奇存在。”
“我如果不出京城,怎么能知道这天下如此之大,又怎么能知道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多的英豪才俊,远远比起京城这样的地方要多太多了。”
他本能地如此感慨,而后忽而记起来,自己的姐姐素来清冷平淡,但是唯独对于那位无惑夫子,评价甚高,自己不要说是说起那位无惑夫子的坏话了,就算是说这世界还有能够和这位夫子所并肩的才俊,都会惹得自己的姐姐眉头微皱,之后的课业都会重了三层。
这,今日不会又要加重课业吧?
正心中叫苦的时候,却看到自己姐姐没有生气,只是平淡颔首。
李琼玉看了看这信笺之上,誊模了那梦中少年道人笔迹而写下的,缥缈独立的文字,犹如白玉的手指轻拂而过,道:“天下才俊,本来就‘多’。”将这两句诗收好入袖,李琼玉手指捏银钗,轻轻拨动香炉之中炭火,平平淡淡的说:
“所以……”
“你可以多夸一夸。”
“无妨。”
少年秦王茫然:“啊?”
少女手指垂落在信笺上,垂眸淡淡道:
“夸。”
“啊?啊啊,哦,明白,明白!”
“我这就夸,这就夸……”
岳士儒循着这偌大中州红尘慢慢往前,他年少的时候就被带到了山中苦修,很少在这样繁华的地方行走,一时间都有几分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是最后在暮鼓响起之前,才在几番询问之下,寻找到了这师长告知的地方。
抬头所见,是一道观。
虽然不大,却颇古色古香,自有几番韵味在,其上书三字,名之为【炼阳观】。
岳士儒欣赏一番,而后才收回视线,扣响了道观门扉,片刻之后,木门微微打开来,一个看上去还很年少的小道士,怀里面抱着非常大的一只三黄鸡,探出脑袋来,好奇无比地上下打量着他,道:“你是……”
岳士儒微微一拱手,道:“道宗弟子岳士儒,奉师长之命来自,借住于宝地。”
……………………
且说,太子一路奔波离去,中州距离京城本来就不远,乃是以拱卫之职责,中途四皇子倒是没有追赶,七皇子可是极为热切地追上去了,不珍惜灵兽的脚力,太子似有几分被骇破了胆子,直接腾云驾雾,拉着云车而动,一日就从中州府城硬生生赶到了京城。
“哈,大哥未免胆小!”
七皇子对此表示嗤笑,他奔波一路,还可去寻了自己在这京城之中的武勋子弟。
约好第二日再好生一聚!
第二日清晨,七皇子伸了个懒腰,洗漱之后,就懒洋洋地坐在自己的宅邸花园里面,露出坚实的臂膀和上半身,左右各有美人给他揉捏筋骨,放松体魄,都极貌美,有人前来禀报,说是破远侯之子,镇国公之子等诸武勋之家的子弟都已在京城最好的画舫里面,找了这城中一十八家花楼里面的花魁清倌人作陪,就等着七皇子前去了。
“这几位可都是下了血本啊。”
“就等着殿下你去呢,就说十八个清倌人,勿要将殿下吓跑了才是。”
那位来传讯的青年微笑暧昧。
七皇子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是好兄弟啊!”
“同去,同去!”
“今日老子就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做男子雄风!一十八个?哈哈,便是再加一十八个,老子我也怡然不惧,你且回去告诉他们,给老子呆在那里老老实实地等着就是!”七皇子一脚踹了那青年一下,笑骂着让他离去了。
而后才懒洋洋地起身,让左右两位美人为他穿上衣服,其间自是少不得动手动脚。
惹得美人娇嗔。
却是不必详说。
他后又屏退了左右美人,懒洋洋地坐在主位的桌子上,拿着葡萄往嘴巴里面扔着,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说说看,到底查到了什么?”
而在他从中州出发之前,就已以【兵家魁首】身份命令去查锦州事。
本来兵家虽然擅长这些,可毕竟是久远前的事情,颇难找寻痕迹。
可是当年锦州之事有数十万的铁甲玄骑参与,往日七皇子不问,自然没有人提起,但是眼下兵家魁首去查,这么多的当年参与者,纵然有的不敢开口,可是在兵家暗探手段下,自无数蛛丝马迹里面平凑出大概模样,却绝不难。
只是这位刀剑加身不皱眉头的兵家暗探此刻却是久久不言。
最后只是取出了一卷卷宗,嗓音沙哑:“这,殿下,亲自看吧……”
“哈哈,往日不都是你告诉我吗?”
“今日是怎么了?堂堂兵家男子汉,怎么这样地扭扭捏捏,像是唱曲儿的姑娘似的,拿来!”七皇子大笑着夺过去那暗探手中的东西,却是察觉到了那暗探在一刹那,本能想要收走这卷宗的迹象。
七皇子笑骂道:“怎么?这东西我看不得?”
“勿要耽搁了本殿下去和那一十八位花魁的大战。”
“不过些许卷宗,片刻便能看完。”
“我看看这锦州事,待会儿去那醉天楼里和那帮小子们喝酒时,也有个谈资。”
他笑着打开卷宗,抬眸看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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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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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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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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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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