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了他的话,薛清茵问:“青珪军?”
干子旭惊讶道:“你也知道青珪军?哦……知道了,定是宣王殿下告诉你的吧。”m.χIùmЬ.CǒM
干子旭忍不住感叹了一声:“也不怪我先前误会,你瞧瞧这,王妃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薛清茵心道虎符都在我那里呢,这要是告诉你,你不更得误会大了?
干子旭感叹完,便很快正色道:“不是青珪军。青珪是亲军,毕竟是一帮纨绔子弟组成的,人数甚少。带这么点人能打什么仗?”
“是荆南军?”宣王插声。
干子旭惊异地看了看他,点头道:“是。”
宣王语气平淡:“荆南军并不是章太子的兵,只是曾由章太子率领着攻打过孟族。后做了当今圣上的部下,改兴元军,驻兴元府。”
干子旭一边点头,一边感叹道:“殿下知道的很详尽。”
薛清茵插声道:“我却不知呢。那荆南军是也反叛了?若是如此,应该有所耳闻啊。”
宣王道:“只是跑了两三个将领,对外间都是称他们畏罪自杀了。”
干子旭听他如此耐心地解释,忍不住又心生感叹。
“原来如此。”薛清茵应道。
若是对外如实道来,难免丢了梁德帝的脸面。
“不过既然先前和孟族打过仗,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如今又帮起了孟族攻打益州……”薛清茵说着说着皱了下眉。
“既有利益,又何必在乎前仇?”干子旭叹道。
薛清茵小声道:“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她轻叹了声道:“最好没有滥杀益州百姓。”
干子旭听见这句话,一下脸红起来,顿觉章太子的旧部似乎都有些丢章太子的脸。
“应当……不会吧。”他自己说这话时,都没什么底气。
毕竟他行事也没什么顾忌。
由己及人……那还真不好说。
薛清茵眉头皱得更紧,道:“若是真打起来,这算不算做是自家人打自家人?”
章太子的旧部,最后却在他儿子的封地上作乱。
太滑稽了。
干子旭讷讷道:“是、是。”
他更无地自容了。
仿佛薛清茵言语间骂的是他。
薛清茵话音一转:“不知你与他们交情几何?我看不如由你先骑一匹快马,到孟族大军中一探究竟。”
干子旭一噎。
宣王妃真是个狠的……
“不是小人推脱不敢去,而是……昔日章太子麾下旧人不知多少,小人在其中实在是不起眼一个。但凡为将者,都识不得我。”干子旭说起这话,那就更尴尬了。
“不过这益州内应,反而与我有些交情。”干子旭话音一转,大抵是怕自己连最后一点价值也没了。
“是交情?”薛清茵笑了笑。
干子旭实在拿她没办法,告饶道:“是交易。”
“你实在是有钱啊。”薛清茵叹道。
“都是殿下的,都是殿下的了。只留些钱我给我那妻子迁个坟就是。”干子旭连忙道。
薛清茵撇嘴:“这会儿倒想起来了。”
干子旭讪讪一笑,面上也有一点惆怅:“所以这人啊,总是最容易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反而忘了近在咫尺的爱意。”
“你明日便启程赶至益州。”宣王出声将对话拉回到了正道上。
“别让贺松宁怀疑你。”薛清茵跟着出声。
干子旭一愣。
薛清茵垂眸道:“他这人多疑。”
干子旭小声问:“不与他翻脸?”
“翻脸了你上哪儿知道他的动向去?”
干子旭不由看了看宣王,心道他怎么做都是好的。但得看殿下心里痛不痛快了。
“殿下,这……”
“听王妃的。”宣王道。
干子旭牢牢闭上了嘴。
行,他就多余问。
既然要用干子旭,眼下也不宜太吝啬。
薛清茵大发慈悲唤来了人为他诊治伤。
等干子旭的脑袋包成了粽子,他忍不住又道:“薛公子,不,贺松宁这个人,确有大才。这些年里,我也曾受他恩惠,方才能将手中的买卖做到如此地步。”
薛清茵听见这话,一点也不意外。
贺松宁一开始就没打算全依仗薛家和许芷陪嫁的产业。所以当初许芷把产业分给她,贺松宁虽然生气,却没立即翻脸。
原来是在干子旭这里留有后手。
这暗处的生意,才是他将来夺位的资本。
“我虽然憎恶他是梁德帝的儿子,但他的出身毕竟也有坎坷。我是想着……是想着,若是能将他变作殿下的人……”
薛清茵打断道:“你想什么呢?你看贺松宁像是能屈居人下的吗?”
“他与王妃好歹也兄妹一场……”
“你看我们像是有兄妹情的样子吗?”
“像。”
“?”
干子旭刚说完,就察觉到宣王目光微冷,他连忙改了口:“不、不像。”
“你倒是对我那大哥极为不舍啊。”薛清茵感叹。
干子旭尴尬地道:“我虽然混账,但对于襄助过我的人,心头都牢牢记着呢……”
“哦,你不想做忘恩负义之人?”
干子旭小心地点了下头。
“这好办,来,我教你。”薛清茵冲他招了招手,竟是窸窸窣窣地与他耳语起来。
宣王眯了下眼,眼底的光更冷了些。
不多时,干子旭面色古怪地挺直了腰。
他看着薛清茵,心道,这位的手段真是比他不要脸多了!
说完了贺松宁,薛清茵咂嘴道:“孟族都悄无声息把控起益州了,京中却一无所知,这消息要是传进了京中……陛下不得气疯?”
梁德帝这会儿正合眼坐在殿中小憩。
“陛下。”吴少监到了近前,“宣王和宣王妃自兴州送东西来了。”
梁德帝睁开眼,露出笑容:“哦?呈上来看看。”
吴少监点头,转身挥手示意。
便立即有两个小力士抬了口箱子进殿门。
见到这般阵仗,梁德帝还有些惊讶:“宣王妃不会给朕装了一箱子石头,美曰其名让朕与他们感受同一片天之下的风景吧?”
吴少监忍不住笑了。
但仔细想想,以宣王妃的性格……那、那还真有可能。
大抵是这期许实在放得太低了。
等箱子抬到近前,打开来,却见里头放着的是白花花的银子时,梁德帝都禁不住沉默了下。
“不容易,还能见着从宣王妃那里回来的钱。”梁德帝吐出声音。
小力士道:“这是宣王妃感激陛下,特地送来的。”
梁德帝顿时懂了,他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笑道:“倒是朕小瞧了她,她竟然将钱从干子旭那里要回来了,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总不会又是靠肚子招摇撞骗吧?”
宫人们可不敢接这话,只道:“宣王妃定有什么聪明手段。”
梁德帝又问:“太后那里可送了?”
宫人摇头:“不曾听闻。”
梁德帝点头笑了笑,道:“这办的什么事?哪有一点晚辈的样子?真是叫宣王宠坏了。”
话是这样说,却没有一点真要申饬的意思。
这时候力士又上前一步,送上了一封信。
“这也是宣王妃给陛下的。”
“呈上来吧。”梁德帝道。
吴少监便双手接过信,再恭恭敬敬地摊开在梁德帝跟前。
梁德帝粗略一读,无奈道:“这是宣王代的笔吧?宣王也实在是……这兴州官员举宴恭迎宣王,不过是请了几个舞姬,她便吃起醋来,直骂那些个官员的不是。她向朕告状也就罢了,宣王还真替她写。”
“想是小夫妻情致罢了。”吴少监笑道。
梁德帝听到这句话,不知怎的一下沉了脸,像是陷入了回忆。
就在吴少监心中惶恐的时候,梁德帝才幽幽道:“真叫人羡慕啊。”
这话宫人们就更不敢接了。
眼看着气氛要陷入沉寂。
力士又道:“陛下,这是宣王殿下献上的。”
“哦?宣王还有东西要给朕?”梁德帝又露出了点笑容,“拿来朕瞧瞧。”
盒子在他跟前打开,里头放置着的是一套衣物。
那衣物并不大透气,摸起来还有些厚,有些硬。
“殿下说是火浣布,从民间偶得,也不知真假。但想到其大名,便特地送到了陛下跟前作礼。”力士道。
梁德帝一下便爱不释手起来:“不论真假,朕都爱极。这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宣王如今越发懂得孝敬朕了。”
吴少监赶紧拍马屁:“宣王一向孝顺,只是情不外露罢了。”
梁德帝好笑道:“如今倒是露得好。”
“便再带些赏赐到兴州去吧,宣王与宣王妃各有赏赐。宣王妃多给些珠宝头面……”梁德帝顿了下,道:“研墨,朕也写封信给他们。”
吴少监应声,心中暗道,果真是离得远了,这反而更见亲近了。
梁德帝写了信,没有斥责薛清茵屁大点事都来告状。反而叫她,若有想写进去的事,无论巨细,只管命人送到京中就是。
等写完信,梁德帝收笔道:“火浣布也暂且送回到宣王那里去吧,他去了益州,恐怕也更需要此等护身之物。”
“陛下真是厚恩!”
“做父亲自是如此。”梁德帝说罢,想起来身边的都是些阉人,哪有后代?
“吴少监不如也认个干儿子,也尝尝这做父亲的滋味儿。”梁德帝玩笑道。
吴少监涨红了脸,还真有些动心。
只是没等吴少监开口,便有小内侍来报:“魏王殿下携王妃和侧妃乔氏求见。”
梁德帝拨弄了下跟前的笔墨,道:“让他们去陪太后吧。太后许久不曾跨出殿门,想来寂寞。”
“……是。”
吴少监低声问:“陛下可要召四公主陪着用膳?”
梁德帝顿觉无趣,道:“她……离宣王妃还是差了些。”
吴少监也不知道这话是从何处评价的,只垂首道:“陛下说的是。”
“传七皇子与九皇女陪朕用膳吧。”梁德帝叹道,“只有那天真无邪的幼童,见了才叫人觉得欢喜。你若要认个干儿子,记得也挑个小的。从小养起才好。”
吴少监忍着激动又应了声:“是。”
这厢从皇宫出去的赏赐,很快又往兴州奔去。
而此时的兴州。
干子旭独自站在宣王跟前,心道宣王殿下可比他亲老子带给人的压迫感大多了。
“王妃教的你什么?”宣王问。
干子旭尴尬地笑笑:“叫我日后见了贺松宁,记得说谢谢,自然不算忘恩负义。”
宣王:“……”
干子旭:“就、就这个,真的。”他顿了下,又道:“若是贺松宁不满,便同他道……我已然说过谢谢了,你还要怎样。”
“若是贺松宁骂我狼心狗肺,便说……你要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
宣王:“……”
他眉尾轻挑了下,已然能想象出届时贺松宁的神情了。
茵茵这些词儿,都是上哪里学来的?
幸好……不曾用在他身上。够气人的。
另一厢。
万世荣等人暂时住在了一个屋中。
只是干子旭这宅子堪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因而万世荣几人住进来也并未就此舒坦起来。
他们睡了一觉,睡得浑身骨头缝都疼。
此时围坐在一起,还仍旧面有菜色。
“我们虽是陛下分给宣王殿下的王府属臣,但毕竟先前我们在封地,而殿下远在京城,如今这才第一回见面……偏偏又这般狼狈,只怕殿下心中已将我们当做那不中用的废物了。”一人重重叹道,面色有些难看。
万世荣突地问:“你们可知殿下在兴州滞留了多久?”
“怎的突然说起此事?”
“若殿下早一些抵益州,我等也不该如此狼狈。谁人不知殿下乃是梁朝用兵如神第一等的将领呢?”
“这、这倒是……那殿下为何在兴州停留?”
“因为宣王妃。”万世荣不悦地道。
“啊这……宣王妃为何要在兴州停留呢?”
“……为钱。”
“什么?”
万世荣忙将干子旭欠太后钱的事说了,又说了离京时,薛清茵将那欠条拿到手,便为这八十万两留在了兴州。
“听闻她母亲乃是商贾出身。”
“陛下怎会想到将她立为正妃?岂不是乱了规矩?”
“因为被下毒一事吧,当时殿下手中的兵都险些哗变。”
万世荣捋了捋胡须:“这些丘八,行事就是粗鄙……这般女子做了正妃,只怕引人背后讥笑呢。”
“可见陛下对宣王殿下的宠爱,远不如对魏王啊。徐家虽折,但看看魏王的正妃、侧妃都是什么人物?陛下出手清扫徐家,也未尝不是在为魏王的将来铺路。毕竟没有了外戚祸乱朝政,位置方才能坐得稳当。”旁人也应和道。
“那方副将是如何审问我等的,你们也都体会过了。今后文臣武将,谁人在殿下跟前的地位更高,便要看你我的本事了。”万世荣道。
“不错!我等本就势弱,若不争取,只怕以后在封地上说话都没分量,整日里都要被那些个粗鄙的行伍中人欺负。”
“殿下乃是武将,素来不喜舞文弄墨,而他的正妃偏偏又有个商贾出身的母亲,昔日也是个娇蛮的主儿。益州文治,还须得看你我啊。”
“为殿下分忧,义不容辞。”
他们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万傅心中可是已有计策?”
“请万傅指教。”几个人先后出声恭敬地问。
万世荣道:“益州大败,但如今兴州也是殿下的封地了,我看,先从兴州当地的官员接触起来吧。”
“兴州司马颇负盛名,先去见他如何?”
万世荣听见这句话,一下想起来宣王妃那句“司马都挺厉害”,心底有些怪怪的。
他皱了皱眉,但还是道:“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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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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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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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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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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