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缓缓的,顾承早已停滞的心脏重新开始跳动,周身早已僵化的血液恢复成了涓涓滚动的小流,为心脏输入动力的同时,震的他胸口阵阵锥痛,像是要将整个胸膛一起捅烂。
他看见,他的少年几步走到他面前,大掌轻搭上他的肩膀,另一只手捧住他的脸,尽量让自己与他平视。
顾承微微分唇,恢复几乎困难的呼吸。
他想看清阿年一点的。
可是剧烈的恐惧来不及抽离,视线就变得模糊,空白的大脑里只剩下一句话——“别怕,和我接吻。”
别怕,和他接吻。
这是谢祈年反复刻进他脑海里的话,先于其他任何思绪,第一个跑了出来。
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顾承便闭目,轻盈的凑了上去。
可不知是眼睛看不清,还是唇抖得比较厉害,他总是错过狼崽的唇,如何也吻不好。
滚烫的热泪顺着眼角滑下来,一滴一滴,砸在谢祈年手上。
顾承张口,声音都透着绝望:“阿年,阿年我吻不到你,我吻……唔……”
忽然,后脑勺被生生按住,他被谢祈年抱了个满怀,缱绻深吻。
青年温暖的手宛若温泉,渐渐填平他心底深邃的不安。
顾承闭着眼,手攀上谢祈年的脖颈,试图将他抱的更紧一些,永远都不要再放开。
这是他的狼崽,他的一切,他无尽黑暗的前半生里,唯一一抹切切实实能抱到,亲到,发光发热的艳丽色彩。
“阿承,宝贝……”
谢祈年红着眼睛哄他,“阿承”“宝贝”轮着叫,这个时候,是不能叫“顾叔叔”的,因为他是顾承的安全感。
他要独当一面,好好哄他。
谢祈年命手下恢复了电力,房间重新变得正常,他将顾承抱回床上,双膝撑在他腰侧,依然不停的吻他,抱他,哄他。
顾宝贝的眼泪停了,唇却在不停的发着抖。
心跳声剧烈的像是小鼓,一下一下击在谢祈年心口,像是要将他的心肝脾肺肾一起捣烂,软成血水,也恨不得流出来将他包裹,暖着他的阿承。
顾承被他亲的狠了,好不容易好的时候,耳边也只有微促的呼吸。
也许真的是神智混乱到了一定地步,顾承的眼神迷迷蒙蒙,略带薄茧的指尖抚摸过狼崽子的后颈,被他烦着,说出了为什么会恐惧。
很早之前,谢祈年就觉得不对劲。
顾承怕黑,怕下雨,怕打雷,偶尔还会怕从地上溢出来的水。
这些都不是什么“气流恐惧症”的现象,他好像在害怕某种特定的环境,害怕某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被他蒙住眼睛亲的时候,顾承不害怕,只是因为,完全信任他……
“小……小时候……”
“嗯。”谢祈年应声,躺在顾承身侧,将他抱的紧紧的,认真听着。
听到他停顿一下,自己的心脏就跟着揪紧一下,然后就又按一按他的眉心,吻吻他。
告诉他:“宝贝不怕。”
“一切都要结束了,我会一直在的,宝贝不怕……”
顾承这才敢继续说:“小时候,顾思说,要……带我去海边玩,然后……她……她和她的朋友……”
“嗯,不怕。”谢祈年又吻他:“慢慢说,我在这里。”
顾承的手在发抖,他清晰的记得,他拒绝了顾思,让她面子上特别挂不住。
然后,就被那女人带着几个社会小混混一起,关进了一个大的铁皮箱里,被当成球一样踢来踢去。
铁皮轰鸣声“轰隆轰隆”不停,他被打的遍体鳞伤,像是在近距离体验打雷,耳膜都被震出了血。
他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努力求他们,求他们放过自己。
可是没有人听到,灌入耳膜的只有无尽的嘲讽,顾思哈哈笑着,告诉他“你妈妈死了阿承,以后要都乖乖的听姐姐话”。
然后,砰砰砰——
两个大钉子凿穿了铁皮箱,他被扔进了海里。
海水霎时倒灌而入,冰凉,腥咸,窒息……
他拼命呼救着,被路过的船只救下来,好不容易跑回家顾思却委委屈屈的先告上了状,说他在编瞎话,说他欺负她……
顾长德不信他,没有人信他,他又被扔进了地下室,拖着湿答答的衣服,面壁思过。
顾铭就是在这时候,拿着画来看他的,告诉他:“哥哥,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姐姐,我觉得她精神不正常。”
“别怕,我去偷钥匙,把你放出来,我们一起讨厌她,嘻嘻。”
所以,这就是顾铭。
他为什么会救顾铭,为什么明知道顾铭不正常还在不停的悉心教导……
顾承的思绪乱的很,说话七上八下,东一句西一句的,不太能组合在一起,却还是一点一点,被谢祈年全部拼了一起。
怪不得,怪不得他从出生开始,就觉得顾承不正常。
平时很厉害的大哥哥,为什么会怕下雨天?
却原来……原来……
谢祈年的眼睛红彤彤的,视线好像也跟着被染红了,他脑袋里像是装不下别的东西,却依然吻了吻顾承,告诉他:“我在,我在。”
“我会陪你,阿承不会怕了,再也不会怕了。”
.
直到又把人哄睡着,谢祈年才扯断了自己一截衣袖,大步出门,直接用皮带硌着手里的92f,一秒上膛。
上车之后,几乎是开足马力飞奔到了医院,一脚便踹开了顾思所在的病房门。
大门被轰然破开,发出一道轰鸣的巨响。
的确如顾铭所言,顾思从小就不正常,更别说,又在k组织呆了十几年。
她记恨着弟弟不向着自己,又记恨着顾承能得到谢蕴的垂青,刚回到休息室,装还没来得及卸,就被大门破开的轰隆声吓了一跳。
转过头的一瞬间,便听“砰”的一声,谢祈年开了枪。
常年的警觉几乎让她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高跟鞋落地,用最快的速度闪避,那直冲脑门的一枪才穿过肩膀。
锐痛刺穿血管,迅速通过神经,传遍四肢百骸。
“谢祈年!你疯……”wWW.ΧìǔΜЬ.CǒΜ
砰——
又是一枪,顾思伤了腿,只能咬着牙,躲避子弹的同时,按开警报。
红灯亮起,楼道里的人接连到齐,各个举枪对准了他们近乎疯魔的少爷。
人群里,刚换上白大褂的林深最先冲了过来,一把勒住了谢祈年的手,“你疯了?你要做什么?”
“杀,杀了她。”谢祈年终于开了口,咬牙切齿,外溢的声音都发着抖。
他整个眼睛都是红的,像是被杀戮蒙蔽,他试图推开林深,突出的青筋昭示着他的暴虐:“滚开!我要杀了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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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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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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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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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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