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在进来的时候就被谢祈年顺脚踢上了,屋里,只有床头小灯昏暗的亮着。
白天对他虎视眈眈的白眼狼,此时,正埋首靠在他颈间,薄唇轻分,磨磨蹭蹭,像是诱人的酒心甜点。
顾承有些不适应,抬手想推开他,却被谢祈年以更强势的力道按住手腕,狠狠压回被单上。
顾承拧眉,又挣了几下,没什么结果,手腕反而被攥出了红痕。
挣扎较量的“沙沙”声里,原本整洁的被单出现了褶皱,为夜的缱绻又送来几分难言的缠绵。
顾承是个不愿受制于人的性子,五分钟后,终于咬着牙抬起了手,本想就此扳倒谢祈年,却在无意间……触到了不该碰的……
手上力道一散,干脆放弃了挣扎,长舒一口气,任由小混球抱着,目光涣散,失神的盯住了头顶雪白的天花板。
“顾承……顾承……”
耳侧,青年终于呢喃出声,音色沙哑,像是受够了虐待,遍体鳞伤逃回家的小狗:“顾承,顾承我好想你。”
“这八年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可你……为什么总要推开我?”
“……”
“顾叔叔。”他喊:“我做错了什么?你不要我了,我该怎么办?该去哪儿?”
“当初不是你告诉我,我们是世上最亲近的人吗?可你却丢了我最喜欢的毛绒小狗,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抖得越厉害,像是小心翼翼的责怪,委屈至极,又不敢发脾气,扎的顾承一颗心细细密密的疼。
终于,他张了张口:“我没扔。”
“嗯?”闻言,谢祈年像是忽然找到了什么惊喜,撑起身体盯住他。
眼睛亮晶晶的,闹脾气一般开口:“不信。”
“……”
他就不该说这么多。
顾承动了动:“放开……”
忽然,唇被抵上,未脱口的话全被堵了回去。
青年略带薄茧的手指在他唇中停了一会儿,又一点一点的,扫过他的唇角。
胸膛贴胸膛的逼近他,近乎无赖的开口:“我想跟你一起睡。”
“……不行。”
“让我躺在你身边,或者,给我亲一下,你选一个。”xǐυmь.℃òm
“……”
“不选的话,我就亲下去了。”
终于,顾承伸手挡住了他覆过来的唇,眼神瞟向一侧,让步道:“滚去洗澡。”
“好。”谢祈年低低应声,离开时,轻吻了下顾承的掌心,眼看着他红了耳朵,才满意的笑出声,摇摇晃晃的坐在床头,低头忙碌着什么。
顾承没在意,坐起来揉了下腰,拉开了与谢祈年的距离,喝了两口水。
好不容易把翻腾的心绪压下去,衣角就又被扯了扯。
转过头,就见谢小狗委屈巴巴的撅着嘴,红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衬衫扣子:“顾叔叔,不会解。”
顾承头疼:“你今年二十二了。”
“可是酒喝多了,好晕,看不清。”
深吸一口气,终于,顾承还是缓缓伸出了手。
因为常穿衬衫的缘故,他单手就可以解开扣子,动作流利顺畅,散开最后一粒扣子的瞬间,就立刻别过头。
本准备再往床头挪一挪,手却被谢祈年猛然握住,下一秒,手掌就覆在对方流畅漂亮的腹肌上。
顾承呼吸一滞,原本只存在于耳尖的红,霎时淹没了整个耳朵。
偏偏,谢祈年继续拼着死不要脸的精神,低声问他:“喜欢么?”
喜,欢,么?
顾承慌忙收回手,心虚的推了下眼镜:“一般。”
说罢,便拿起桌子上的读物翻开,低头随意读着,试图缓解尴尬。
可没一会儿,谢祈年的脸就又凑到了他面前,单手把他的书向下压了压:“你说谎。”
青年不知何时摘了衬衫,映入眼帘的除了黄金比例的好身材,便是由西裤包裹的长腿,以及那半散着的皮带。
他的唇角噙着笑,半长的墨发落在脖颈后,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狼尾,为那双深邃的桃花眼又添了几分不容置喙的侵略性。
就这样低下头,望着顾承的眼睛,笃定启唇:“顾叔叔说谎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咬住下唇,我知道。”
“所以,是喜欢的吧?”
“就算不喜欢,也没有讨厌吧?”
话语一句比一句犀利,顾承慌忙分唇,尚没反应过来,就忽然听谢祈年继续说:“我爱你。”
拇指颤了一下,顾承终于肯直接对上那双勾魂摄魄的桃花眼,怔了良久,忽然握紧书页,平静的下了定论:“谢祈年,你醉了。”
像是忽然被什么刺了一下,谢祈年眼底的光渐渐消失,半晌,敛回神色笑道:“顾叔叔紧张什么?我只是在读书。”
说罢,便落指点了点顾承面前的书本。
那是一本张爱玲的小说,《倾城之恋》,书页上的情节,正是男主在用电话,跟女主说“我爱你。”
顾承僵住,没有再说话。
谢祈年也像是忽然酒醒了,乖乖转身,去了浴室。
轻盈的合上浴室门,靠在花洒下,才任由眼睛变红,眼泪从眼角滑出来。
顾承,我该怎么留住你?
.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顾承依然带着眼镜,对着写着“我爱你”那一页的书发呆,上挑的眼尾红了,却被眼镜很好的遮住,永远是那一副平和又强大的模样。
好像无可撼动,又好像千疮百孔的瓷瓶,脆弱到一碰就碎,叫人徒生不忍。
谢祈年放轻了脚步,偷偷绕回他身边,垂手抚上他的腰。
顾承神色一凌,还没起身,就被谢祈年抢先一步按回去,温声哄他:“前几年学的按摩手法,给你揉揉,会好受一些。”
顾承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却听谢祈年又道:“放心,我酒醒了,不做别的,也不说混话了。”
顾承轻轻松下一口气,高度紧绷的神经也随着对方手上温软的力道,逐渐放松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竟是靠在床头,渐渐合了眼。
谢祈年心头一暖,顺势让他枕在自己胳膊上,小心翼翼的取了他的眼镜。
微微侧身,正要放在他身侧的床头柜上,就见顾承缓缓睁开了眼。
神色几分迷离,懵懵懂懂的瞧着他。
昏暗的灯光,日思夜想的爱人,温馨的场景,莫名戳中了谢祈年的心窝。
青年笑了笑,放下眼镜,轻捂了一下顾承的眼睛,以一个很好的保护姿态将人抱在怀里。
眼前忽然陷入黑暗,一瞬间,顾承变得不安起来,手指下意识攥紧。
可不过一会儿,谢祈年的手就渐渐松开了一点缝隙,有光透进来,怀抱……也好暖。
最重要的是,还有那一句:“睡吧,我在这里。”
顾承怔了怔,终于又放心的合了眼。
拉被子的时候,谢祈年才发现,顾承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角,拽的紧紧的,像是什么救命稻草。
眸光闪了闪,谢祈年终于放心的露出一个笑脸——看来,今晚醉酒没白装。
躺下时,他特意跟顾承盖了一床被子,将人抱得更好一些,才低下头,趁着顾叔叔安眠,靠在他耳边,大逆不道的来了句。
“宝贝,那句'我爱你',不是书上的台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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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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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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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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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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