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以灼不明所以地过去。木屋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吱呀着朝里打开。木屋很小,一眼就可以看出它的全貌,除去一间堂屋便是两间偏房,中间没有房门阻隔,只有一道不及地面的帘子。
堂屋很是空旷,桌椅的样式简单朴素,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绪以灼注意力落在堂屋内的几卷画上,有几卷展开挂在墙上,有几卷随意置于桌面。她上前看了看,却没看出有没什么不同,这些画好像只是单纯的画,和玄女的神魂境没有干系。
有一卷画下是一个架子,木架上黑石做成的水缸中开着一朵睡莲。水缸自成结界,走近后方觉这朵睡莲灵气逼人。然而玄女境中这样的植物并非只有这睡莲一朵,外头随处可见,只不过由于玄女境内的限制皆未生出灵识,这朵睡莲怎么瞧也瞧不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绪以灼许久都未察觉堂屋内有何不同,便掀了帘子走进偏房。
两间偏房绪以灼都先草草看了看,可以瞧出一间是卧室,一间是书房。绪以灼一时无言,这两间房间未免也太有生活气息了。
这两间房就像是……大学生宿舍。
说整齐,那必然是不整齐,说脏乱,但也没有脏乱那么夸张。只是各种小物件随处摆放,显得尤其凌乱,视觉上颇有冲击力。
绪以灼走上前去,书架上搁置着一捆捆竹简,她打开一捆不太习惯地逐字阅读。然而竹简上记载的并不是什么绝世功法,而是一篇乡野怪谈。
绪以灼努力解读,也不觉得这篇怪谈有什么隐喻。
她放下这捆竹简,又拆开一捆,另一捆竹简上是一篇爱情小说。竹简能书写的文字有限,情节卡在了关键的环节,绪以灼没过多久就在附近找到了它的后续。
绪以灼将书架上的竹简全翻了一遍,无一例外全是闲书。
玄女宝藏的影儿都没见到。
桌案上有钝了的小刀,被拆开的竹简,陶土捏就的彩绘小人,毛笔和笔刀搁在一处……玄女的屋舍给人一种时空的错乱感,就好像将属于不同朝代的东西杂糅在一起,说不出的奇怪。但想到玄女作为神明不知活了多久,经历过人世几度变迁,又不觉得奇怪了。
反而是遍地望去都是普通的人类物什,找不到与神明身份匹配的事物这一点更让人奇怪。
与堂屋的情况一样,绪以灼无法从这些死物上看出端倪,稍显特殊的仅有窗台上小盆里栽种的植株。可玄女境内灵气充盈,即便是再普通的植物,在玄女境中生长许久都会变得不凡。
窗户同样只被一席竹帘遮着。绪以灼将竹帘卷上去,只见屋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遥遥看见稍远处的屋檐下坐着一红一白两个身影。
瓦盆里的小花随风摇曳。
绪以灼趴在窗台上,心里暗想:“她们怎么知道这些是玄女的东西呢?”
屋内的物件上也没有写着玄女的名字,绪以灼不曾寻见可以证明屋主身份的东西。
不对……还是有的!
绪以灼从桌案下抽出不久前才被她塞回去的画轴。
她没有在其他屋舍多待,更多的屋舍只是通过打开的窗子看了两眼,若她印象没有错,恐怕只有这间屋里有画!
画在玄女境里,显然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
绪以灼展开画卷去寻落款,她确实找到了形似落款的地方,可已然模糊不清,换了好几幅画皆是如此。玄女境中似乎有一股力量,阻止他人窥视画卷主人的名字。
绪以灼不禁想到,玄女究竟是神明的名姓,还是仅为世人对她的称谓?
她在疑惑中走进了卧室。
卧室内的摆设和书房没有多大区别,同样是散落在各处的小物件和偶然能找到的画轴。
绪以灼在床沿坐下,手里摩挲着一块从窗台顺来的雨花石,忽然间明白了聂姑娘和怜姑娘对话里暗藏的意思。
玄女境中兴许确实有着玄女的宝藏,只是对玄女而言是宝藏,对旁人而言却不是。
这屋内一件件,好似普通人的平日里的珍藏,那些物件本身没什么价值,可一旦与生活中的人和事有了联系,便能成为特定的人心中无上珍宝。
就好像她家里的一堆东西……绪以灼思绪一下子扯远了,若不是有人帮着收拾,只怕她家不会比玄女好上多少。她自己都想不出那些不占地方的小物件一不留神怎么就攒了那么多,收拾的时候又一件都舍不得丢,好像丢掉它们就连着过往的记忆一起抛弃了。
就是在这个世界,被她随手扔进包裹的东西都占了十分可观的格子。绪以灼不过活了几十年,就能收拾出一堆东西,而玄女经历了这般长的年月,玄女境内只留下这些东西,可见已然是精挑细选过的了。www.xiumb.com
只是……只是这些确实都是再普通不过的东西啊。
也不知待她们离开玄女境后,告诉外面的人玄女境内并无传言中的无上至宝,只有石子话本一类大多修士眼中的“破烂”,能有几人相信。
绪以灼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后颈,玄女的住处里她确实是找不出什么特殊的地方了,起身便打算去找聂姑娘等人。绪以灼无意间瞥了窗外一眼,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她怔怔看着泼洒下的雨点连成的雨幕,仿佛在此间起了一场大雾。窗外白茫茫一片,已然看不见聂姑娘她们的身影了。
绪以灼心中涌上一股奇怪的感觉,她不欲多作停留,掀了帘子快步往屋外走去。堂屋的大门她不曾合上,绪以灼脚步不停,然而却在快要迈出大门的时候被一堵无形的墙撞了回去。
绪以灼捂住隐隐作痛的额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敞开的门。
她伸出手缓缓向前探去,不多时便碰到了透明的屏障。看不见的屏障将出口堵的严严实实,绪以灼心下一惊,难道在她们毫无所觉的时候,鬼偶摸到这里来了?
这一念头刚冒出来,绪以灼就听到了嗷呜一声,听上去这叫声还颇有些欢快。雨雾里冲出一大只白团子,青目云猊好像一只活泼的大狗甩着尾巴向绪以灼奔来。它速度极快,绪以灼还没来得及叫它停下,青目云猊已经跑到了跟前。
完了。绪以灼心里一凉,这只傻狗要撞到结界上了。
可把绪以灼堵在屋里的结界仿佛在一瞬间消失了,青目云猊毫无阻碍的把自己挤进了屋,躲闪不急的绪以灼被扑在了地上,并不疼,身上好像只是压了一团柔弱的云。青目云猊嗷呜嗷呜着起开,绪以灼从地上起来后就去够屋外,那屏障如她所料的并没有消失。
绪以灼拍了拍青目云猊:“你出去试试?”
在绪以灼面前一直十分乖巧的青目云猊此时却没有回应。
绪以灼疑惑地回过头,却见青目云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卧室,青色的双目变得水润,仿佛下一刻就要留下泪来。
绪以灼顺着它的目光看去。
卧室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她身披外罩黑纱的白衣坐在床边,未束的黑发垂落,垂首时长发投下的阴影遮住了面容。袖中伸出一只苍白清瘦的手,把玩着绪以灼忘了放回原处的雨花石。
她抬起头,绪以灼看到了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面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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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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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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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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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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