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便是如此,需得你记住的没有很多,有数就行。拍卖会开始之前的事自有我来处理,你这几日养好精神,当夜必是一场恶战。”禹先生道,“待会儿你随我回一趟平洲阁,你身怀的蜃玉只能隐藏气息,若想隐瞒身份靠它可无用。我有一件法器可以改变人的形貌灵力,但除非你在当夜使用的能力之前从未用过,今后也不会再用,否则不可能完全藏住身份。”
“无所谓了,反正此间事一毕我就去找老李。”绪以灼思忖片刻,问,“你可否能将一件东西捎往血莲宗?”
禹先生道:“我同样瞒不住身份,很快平洲阁在涂云洲也要成为众矢之的。血莲宗极少干涉涂云洲陆上的事,不过钧天宴这样的盛会他们必会派人参加,与会使者的身份至少是宗中长老,如果可以,你将那物什给血莲宗的使者要更好些。”
绪以灼点点头:“使者现在在哪?”
“还在路上,”禹先生不亏是搞情报的,不管问什么都能答点上来,“说来奇怪,这回血莲宗来得实在是慢,估摸要明日才到了。”
“那便宴上见吧。”绪以灼不再纠结此事。
没有多少犹豫,绪以灼就决定先把彤神镜还给血莲宗。聂姑娘是因为信任才提前把彤神镜给她的,她自然也不能言而无信,可老李的事情太要紧,她已经打定主意紫微垣一到手就走太平道离开涂云洲,没有时间再去血莲宗一趟。
说罢小舟就沿来路驶去,水道曲折,却也比不过禹先生心里的弯弯绕绕。他这几日要将四宗与会者还有罗悟城城主府的消息挖个底朝天,他负责谋划,罗姑负责动手。
绪以灼要做的,就是用尽一切方式趁乱带走紫微垣。
罗悟城里的禹先生只是一个傀儡,他看上去比绪以灼见过的所有傀儡都似真人,然而凡事都要付出代价,禹先生付出的代价的就是他的所有傀儡都与凡人无异,给不了除了情报以外的任何帮助,真打起来只怕他稍被波及到就散架了。
她将面对的,定然是穿越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实战。绪以灼心里完全没底,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回到平洲阁,禹先生从最角落的抽屉里找出一张黑玉半面递给绪以灼:“戴上它,你的形貌和灵力都会改变。你可以自己想象一个模样,面具会将你幻化作那副样子,任何人都无法识破她。”
绪以灼抚过半面眼角的莲纹,总觉得似曾相识。
禹先生注意到这点,说道:“这张半面曾是陛下的,你与她接触过,应该在其他的地方见过一模一样的莲纹。你不是向我打听过鲲鹏鳞吗?这张半面里就有。”
绪以灼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虽然有,但是极少,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禹先生指着面具道,“陛下曾得一片鲲鹏鳞,这事鲜为人知。那片鳞片最后被用来建了云宫,余出一些粉末融入了这张面具。进入云宫后所有的伪装都会失效,唯有戴着这张面具的人例外,它与云宫阵法在某种程度上来是同源的。”
绪以灼问:“那如果我想不出变成什么样子该怎么办?”
“那就会变成它上一个主人想象出来的样子。”禹先生想起了什么,笑了一声,“这个面具之前的样子在涂云洲可是有名有姓的,陛下当初就是用它在涂云洲扮作一个魔修,摸清了魔域的状况。”
绪以灼戴上面具,心念一动,便感觉身上起了变化。平洲阁内没有镜子,绪以灼垂眸看去,只见碧色的茶水的倒映出了一张陌生的脸。
*
绪以灼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出去一趟会耽搁这么久的时间。她原先想着出去转悠一会儿就回,可回到小院时,天已经暗了。太阳完全落下山去,天空还带点白,大团云絮没被完全染成暗色,云下的人家已经点起了灯。
君虞面前的石桌上就有一盏小灯,白纸糊成的灯被烛火映上了暖色,灯身胖乎乎的让绪以灼想到了捉蟋蟀的小笼子。君虞正借着暖黄的烛光专注地调试琴弦,但在绪以灼推门进来的时候,还是抬头看了一眼。
绪以灼在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半张脸埋在臂弯里,歪着头看她:“你还会弹琴呀。”
“跟着师尊学过一些。”君虞像是许久许久不碰琴了,调弦的动作已经有点生疏,“以灼会吗?”
绪以灼摇摇头,她只会这个世界压根没有的小提琴。
“出关很久了吗?”
“是很久呀。”君虞含笑道,“可是有人一直没回来。”
“都怪禹先生。”绪以灼理直气壮道,“我在半道上遇到了他,要不是他拉扯着我,我肯定早就回来了。”
君虞问:“他还不死心?”
绪以灼唉声叹气:“说了一大堆,不多时还出了些事,我们遇着罗姑了。”
君虞道:“以灼在外面待了这么久,想来这件事并不简单。”
绪以灼点点头:“禹先生私底下同罗姑做了交易,罗姑助他得紫微垣,禹先生帮她报仇。那罗姑并非好人,她与那些恶贯满盈的魔修无甚区别,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当年被流放赤练山脉都是罪有应得。”
琴弦终于调试得差不多了,君虞拨弄两下,同时问道:“以灼是看不惯平洲阁帮助一个恶人么?”
“有一点点吧。”绪以灼回忆着当时的想法,“但是禹先生后来也说了,四宗同样不是什么好人。”
“他此言倒是不虚,”君虞道,“师尊提起涂云洲的风气,没少皱眉叹气。不过恶人与恶人相斗,以灼不必多想。”
君虞试着弹了一段,曲调艰涩,实在是太多年没碰,委实生疏了。君虞又试了试音,便把古琴收好,问道:“以灼可觉累了?”
绪以灼摇了摇头,虽然在外面待了大半天,她精神其实还不错。
“那便同我出去走走吧,难得来一次钧天宴。”君虞道,“拍卖会每一次都会出乱子,罗悟城只能稳住之前的局势,待那些稀世珍宝一一卖出,就是他们也约束不住那些想要杀人夺宝的人了。不想卷入其中的修士在明日就会陆续撤走,今夜的小宴就是最热闹的时候了。”xǐυmь.℃òm
绪以灼点头道:“那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换身衣服。”
回到屋中后,绪以灼身体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换衣服不过是借口,实际上是她有些紧张,怕再在君虞面前待着会被发现端倪。
“别多想别多想,”绪以灼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对自己说道,“你说的全部都是真的,不要多想。”
她只不过是少说了一些事情。
绪以灼苦笑,若没有今天这件事,她恐怕都发现不了自己在演戏上还是有一些天赋的。神情应与之前无异,大部分事情也都与君虞说了,只隐瞒了一小部分,话中应该没有端倪。
“不要再想了。”绪以灼又在心里道,说服自己她说的就是发生的一切。
等绪以灼从屋里出来后,神情姿态又与往常一模一样了。她换了身白衣,外披青色的薄衫,长发松松挽起,只用一根木簪固定着,莲花金簪被妥善收了起来。
君虞提灯在外面等着,见绪以灼出门,递给了她一只白色的面具。面具只是面普通的面具,没有装饰,也没有特殊的功效,只起到一个遮挡面容的作用。
君虞也为自己扣上了一只一模一样的白面具,她自然而然牵起了绪以灼的手,往屋外走了出去。
君虞想着,她约莫是没有发现不同的,一切皆如以往。
绪以灼看着灯笼中摇曳的烛火,不受控制地想着一模一样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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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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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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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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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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