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祈安沉默片刻,先是道谢,然后小声问道:“吴老师,您看,检验是检验,数据不都是你们说了算的吗?您能不能帮我把数据做好看点?这件事过了,我必有重谢。”
吴姓研究员扯着嘴角笑了,“隔行如隔山,您可能不明白,我们这个质检部门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每个样品都要经手三人以上,重复交叉检查。要是我的数据跟别人不一样,那我的处境就很难看了,你懂的,现在找个稳定的工作也不容易……总之,我帮不了您。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儿,重谢我也受不起,说好给您传消息的,我也做到了,之后不必再联系了。”xǐυmь.℃òm
那边迅雷不及掩耳地挂断了电话,孙祈安心头猛地升起一股燥热,一把摔了手机。
门外一个店员慌慌张张地跑进门来,“老,老板!孙哥被派出所抓起来了!”
孙祈安揉了揉眉眼,不以为意,“抓就抓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不是出不来?成天惹事生非,就让他在里面呆半天好了。”
“不,不是啊老板!听说今天上午,不知道为什么,派出所有一半以上的民警都被撤职了,灰溜溜地被赶了出来,连所长都被免职了,省里来了一个大官代替了他的职位!”
孙祈安手中的动作顿住,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孙哥在派出所打了个电话来,让您去派出所捞他出来。”
孙祈安骂了一声,“艹!傻b!捞他个孙子!”
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早知道贺伟那个病痨还能起死回生,他就不应该设计他们,白白惹得一身腥!
那个姓储的小娘们,真是他的天生克星!既然是名门出身,好好呆在首都就好了,回到他的地盘来干什么?倒霉催的!
孙祈安一时悔,一时恨,想了好一会儿,才站了起来。
现在,他能找的,只有中医院的赵副院了。
然而他到了副院长的办公室,才开了口,赵副院就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不,你找我没用!我现在因为那个储小神医,也忙得焦头烂额。你自己家的麻烦,自己解决。”
孙祈安冷笑一声,“赵院长,咱们可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出事的话,您,恐怕也不能幸免。我家医馆要是出事,我恐怕心情会很不好。您知道的,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管不住自己的嘴。采购假药这事儿,公布出去,您觉得是您的损失大,还是我的?”
“你!”副院长一阵心梗,瞪着他,“你威胁我也没用。我是真的没办法。虽然我已经把监控都删了,但院长已经怀疑到我身上了,他执意要对库房里的存药进行抽检,似乎已经开始安排人手了。这一旦检查出来,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你说,我哪有余地帮你?”
“您人脉广,在s研究所没有认识的人吗?无论是孙氏医馆的药检,还是医院药材的质检,不都要专门的研究员经手吗?只要是人做的事,就必然有漏洞可用。您看,我来出钱,您联系人,如何?”
副院长又瞪了他一眼,喘了几口粗气,才道:“我有几个学生倒是在s研究所,我先联系看看。不过,还是要做到别的打算。你那个混道上的弟弟,手下是不是很多人?给我一些人手,如果不行,我们就把库房里的假药先藏起来。”
孙祈安摇头,“他被抓进派出所了,警局那边可能有什么特殊行动,一大批跟我们有联系的民警都被革职了。”
“啊?”副院长紧锁眉头,“这叫什么事啊……怎么都赶到一起去了!”
“那这样好了,我们……”
二人做了plana,又以防万一,做了planb,自以为百无一失、滴水不露,却没想到,此时院长已经带着一群人进了医院库房。
研究员一一打开药柜,拣出少许,分类贴上标签,整齐地陈列在一旁的桌上。
院长叹了口气,暗暗戳了戳药监局的那两位职员,下巴点了点前方,问道:“那些人是谁?”
这两人他有过一面之缘,药监局的局长他开会时也见过,但今天还多了不少生面孔。而且看局长的态度,来头还不小。
药监局的职员放低声音,掩嘴回道:“我只知道,当先的那位,是南江省药监局的局长……”
今天上午,省里药监局的局长空降永安镇,他们单位的人,都惊呆了。
然后,他们就收到了院长的电话,说准备对中医院的库房进行一次抽检,此事跟储大夫的停职有关,他就希望药监局的人可以一起作个见证。
他们跟局长打申请时,那些个大领导就兴致勃勃地说要同行。虽然不明所以,但大领导的话,谁能拒绝?
药材的质检对专业人士来说,并不复杂。
他们将药材捻在手中细看,时而闻一闻气味,时而将些许药沫抿入口中,然后在检验单上写下判定结果。
五个研究员交叉进行,最后综合意见,作出评定。
这个过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然而没有人表现出一丝的不耐。
看着那几个质检员越皱越紧的眉头,院长额上也渐渐冒出虚汗。
他其实心中早有预感,不然也不会瞒着副院长安排此次药检,还直接通知了药监局的人。
但他没想到,省里还来人了。
他这个院长,恐怕也当到头了……
几个质检员将结果汇总之后,直接禀告道:“局长,各位领导,今天抽检库房药材130种,其中,47种为伪制假药,23种有变质虫蛀、药效失半的现象,其余药质评定合格的有54种,优良的仅有6种。”
“这……”
“我的天……”
众人哑然失色。
院长羞愧地低下了头,眼眶通红,额上的冷汗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
“这是医院,是救人性命的医院!你们就拿这些假冒伪劣糊弄病人?今天只抽检了130种药材,就有一半以上都是假药坏药,如果全都检查一遍,那又会是什么结果?!”为首的药监局局长板着脸,威严地问道,“院长,对这个结果,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滴汗落进眼里,院长眼睛涩得厉害,不敢抬头,“我……无言以对。此事是我监管不严,我甘愿领罚。”
“你甘愿领罚,怕是不够的。我们药监局的也是,作为药品监督管理部门,不要以为这件事跟你们无关。医院的药材采购有严格的程序和标准,重重检查之下,这些药材是如何蒙混过关,进入医院药房的?这些假药劣药,看起来很成系统,除了永安镇中医院,别的医院会不会也这样?此事必须上报,彻查!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你们尽快给我彻查清楚!我也不怕跟你们透露,我今天会到永安镇,是省长的直接命令,这件事,上头的人已有怀疑,你们一个个,将功赎罪也好,趁机立功也罢,皮都崩紧点吧。”
“是。”药监局众人顿时纷纷低头。
院长心乱如麻地从药库里出来,马上拨通了副院长的电话,“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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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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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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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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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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