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姜沅沅都吵醒了。
姜沅沅睁开眼,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鼻息间还有浓重的消毒水味,意识到自己在医院,并没多放松,而是想到了一个人——裴渡怎么样了?
“裴、裴渡?”
她喃喃着他的名字,转动眼珠,但没看到他,而是看到了沈希烈,满身鲜血的沈希烈——
“少、少爷?你、你——”
她很震惊,也很担心,立刻忘了裴渡,近乎本能一样去抓沈希烈的肩膀,关心着:“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沈希烈本来很在意姜沅沅一醒来就喊裴渡的名字,但现在她的关心又抚慰了他。
没人可以代替他的地位。
他还是她心里最重要的人。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飘扬了,更卑劣地想:裴渡如果想用苦肉计夺得姜沅沅的心,那他绝对会比他更擅长。
“没事。我没受伤。血是别人的。”
沈希烈低声解释着,然后,反抓着她的肩膀,关心她的情况:“你怎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沅沅正想回答,就看到了他满是鲜血的双手,再次震惊了:“少爷,你的手——”
她话说一半,就快速抓住他的双手,检查他的伤势。
在他双手的掌心,竟然都有大大小小的划伤。
他可是要弹琴的人,怎么能放任自己的手受这么严重的伤?
“怎么会这样?”
姜沅沅满眼担忧与心疼:“少爷,你都做了什么?你的手——”
沈希烈感受着她温柔的关心,那股郁闷的情绪彻底散了,轻声说:“我没事。就是皮外伤。”
姜沅沅心疼地发了脾气:“怎么会没事?这么重的皮外伤!你以后还想不想弹琴了?怎么能让自己的双手——”
他这双手的伤像是刀子一道道割出来的。
所以,在她昏倒前,又发生了什么?
正思量着——
“沅沅,你终于醒了!”
沈夫人红着眼,满脸惊喜,但没有关心她的身体,而是催道:“沅沅,你快劝劝,他的手都这样子了,还不让医生处理,真要急死我了!”
姜沅沅知道轻重,立刻就劝了:“少爷,不要任性,快让医生处理下吧。”
“好。”
沈希烈很给姜沅沅面子,她一出口,他便松了口。
沈夫人见他松口,忙推了下医生:“快!快!给他重新包扎!”
医生便又重新去给沈希烈包扎双手。
沈希烈乖乖伸着双手,双手的掌心朝上,随医生包扎,就像是受罚的小学生。
姜沅沅看着这样的他,想笑却笑不出来。
不用问,沈希烈受的伤肯定跟吕潜有关。琇書網
还有裴渡。
裴渡怎么样了?
人在哪里?
那么多的血!
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啊!
越想心越焦。
她看着沈希烈,就问出了声:“少爷,裴渡怎么样了?”
沈希烈一点不想从她口中听到别的男人的名字。
但裴渡是她的救命恩人。
他只能隐忍着,紧蹙眉头,郁郁说:“他还在手术。”
姜沅沅听了,很是担心,立刻就要下床去看他。
沈希烈看出她的想法,忙伸手按住了她:“沅沅,不要动。医生说了,你需要好好休养。”
姜沅沅摇头说:“我没事。我要去看他。”
沈希烈不想让她去,低声劝着:“不急在这一时。等手术结束,我就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姜沅沅还是摇头,想着尽快看到他,知道他的身体情况。
陆端是站在沈希烈这边的,看到这里,就劝了:“姜小姐,你冷静点,裴家人都在那儿守着呢。他会没事的。你的身体很虚弱,还是再好好休息一会吧。”
姜沅沅:“……”
她听说裴家人都来了,一时不敢凑过去了。
她把裴渡害成那样啊!
哪里有脸面见他的家人?
*
裴渡的手术是一个小时后结束的。
主治医生走出来后,看着围上来的裴家人,面色严肃地说:“患者头颅遭受重击,淤血堵塞很严重,可能会影响到部分神经,具体会怎样,要等他醒来才能知道,家属做好心理准备。除此之外,他的肋骨跟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受损,好在人年轻、底子好,静养一段时间,应该也不会有的大问题。总之,要先到重症监护室观察三天,没问题,才能转入普通病房。”
“啊?要进重症监护室——”
裴鉴听着医生的话,心疼至极,两眼满是泪花:“我的阿渡……我的阿渡吃大苦了啊。”
这是所有人的共识——裴渡不仅吃了大苦,还可能余生都要为这个“苦”买单。
裴权不敢待下去了。
他听得心里自责,扫一眼昏迷不醒的裴渡,更加不敢看他,就低着头,走到一边去了。
护士们推着裴渡去了重症监护室。
裴家人也转去重症监护室,纷纷扒着窗户,看着他,等他醒来。
唯有裴权。
他离得远远的,陷入一种内疚、颓丧、无能、自我厌恶的情绪里。
何惠一直留意着裴权的行为,看到他躲在一角,暗自神伤,想了一会,迈步跟过去,压低声音开解道:“裴先生,裴少有惊无险,定会吉人天相。自古福祸相依,苦尽甘来,裴少的好日子都在后面呢。”
她暗示这场劫难会拉近裴渡跟姜沅沅的关系。
裴权听了,脑海里闪过沈希烈拉姜沅沅手的那一幕,觉得何惠太乐观了些——姜沅沅会因为这件事选择裴渡吗?裴渡深爱她,能为她去死,可惜,她看着实在不像个聪明的女人。
想到姜沅沅,他皱眉问了:“她怎么样了?”
何惠如实说:“我刚过去扫了一眼,人已经醒了,想来看裴少,沈家那边把她劝住了。”
裴渡听了,很不满:“裴渡为了救她,变成这个样子,沈家几句劝,她就不来了?”
在他看来,裴渡为她受伤,她必须对裴渡负责——救命之恩,就必须以身相许。
何惠听出他的意思,表情一顿,提醒道:“裴先生,切忌挟恩求报,须知大恩不言谢,深恩几于仇。”
一旦深恩几于仇,那换来的可能就不是报恩,而是恩将仇报了。
也就是说,人家报答不了,便不报答,甚至可能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裴权明白她的意思,目光深沉道:“所以,我得做点什么,姜沅沅必须属于三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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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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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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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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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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