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着眼睛饿了就吃,吃了就睡。
小名是高秀兰给起的,就叫苗苗。
一大早,谢大伟坐在门口支起的小桌子旁。
抖着腿,瞅着卖力蹲在地上洗孩子尿布的谢志强,语气幸灾乐祸。
“儿子,多洗几遍,洗干净点。”
高老爹坐在一旁,腿上搭块黑布,手拿砂纸正在细细打磨木头玩具,眯着眼睛好笑地听着亲家打趣女婿的话。
谢志强抬手擦擦汗,腿都蹲酸了。
扭过头说:“爸,你真悠闲,也不说给我搭把手。”
谢大伟嘬了一口茶水,身子往后一仰,双手交叉放在耳后。
“儿子,想当年我不也是这样给你洗尿布的吗?
都是当爸的人了,给你儿子干点活还不是应该的?”
谢志强一听也是这儿理,哼哧哼哧接着洗尿布了。
大手一攥一拧,抖干净晒在绳子上。
干完活,把手洗干净,手上的水还没甩干净,又奔去了厨房。琇書網
他锅里还炖着猪蹄,等到中午回来估摸着才能炖烂,一早上忙得脚不沾地的。
从他爸柜子里偷了一勺红糖,端着一碗红糖鸡蛋水进来了。
压低声音小声说:“媳妇儿,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咱儿子早上没闹腾吧。”
高秀兰靠坐在床上,指了指一旁还在睡觉中的孩子。
苗苗闭着眼睛,蜷缩在婴儿床上,像颗大虾仁,小肚子一鼓一鼓的。
她手上扯根绳子,时不时晃悠几下,小床摇摇晃晃。
“早上刚吃饱,又睡着了。”
高秀兰接过碗,小口喝着,拿着勺子吃着鸡蛋。
她本以为月子里她都没法子睡个好觉。
但照现在的形势来看,孩子还是心疼她这个当妈的。
除了尿布换得勤快了点,剩下的也没什么不好。
谢志强脸上又露出了不值钱的笑,看一眼高秀兰,再看一眼孩子。
越看心里越欢喜,虽然这孩子总喜欢冲他吐泡泡。
屁股还没坐热,到点了,一拍脑袋拔腿就要出门上班了。
“秀兰,我上班去了。”
“行,你去吧,路上慢点。”
高秀兰目送着人出去了,耳朵听到外面的声响。
谢志强顺手把碗接过来,送去厨房,冲着谢大伟喊:“爸,今天轮到你洗碗了。”
“晓得了,对了,老哥,等明儿咱俩去后海那块瞅瞅有没有卖果树苗呗。
咱家门口这块倒是有点空,窗户前面栽棵能结果的,平时还能稍微遮挡点家里。”
“我觉得确实挺好的,不然就栽棵杏树吧,到时候还能泡酒喝。”
现在高秀兰坐月子,高老爹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老谢家过的,晚上直接和谢大伟拼个炕。
有时周末和女婿谢志强去村里运点新鲜的蔬菜回来。
“杏树啊,行,我到时候去后海转转。”
其实一开始大院四周栽的是枣树,前几年干燥缺水,树直接蔫吧了,结的果也是酸不拉几的。
谢大伟嘴巴刁,吃不惯这些歪瓜裂枣,指挥着谢志强,父子俩一并把枣树挖走了。
现在门前光秃秃的,没什么遮挡,他在门口偷喝酒,前院的三大爷一眼就能发现。
对门的老吴背着手出来了:“哟,大伟,去买树啊,也给我带一棵呗。”
他不出来也不成啊,家里两个婆娘天天打嘴仗,翻来覆去就是那些话。
听了也心烦,趁机出来透透气。
谢大伟毫不客气地回:“行啊,不过你要先付钱啊,不然我可没钱给你垫。”
他现在兜里的大部分钱都贡献给了菜市场。
“大伟,咱俩谁跟谁啊,你先看着买,等树带回来给钱还不是一样的?”
“那不行,我不干,你自个儿去买吧。”
谢大伟不吃这一套,果断拒绝,别到时候他真买回来了,这人又不要了咋办。
老吴一听,面上挂不住了。
大院谁不知道,就数谢大伟兜里的钱最趁手。
嘴里嘟囔着:“不就是一棵树吗?也不值几个钱,你这话说的……”
一个人背着手,嘴里絮絮叨叨的。
高秀兰竖起耳朵在屋里听完了全程,长时间窝在房间里,听人斗嘴打发时间。
谢大伟全当没听到,转头继续和高老爹说话。
“老哥,我也觉得杏子酒好喝,我最近收了几个好看的酒蛊,等明儿咱俩喝一杯?”
“拿来喝茶也成的,志强都说了,你这个星期喝酒次数已经花光了。”
谢大伟叹口气,跑去厨房哼着歌刷碗去了。
……
等高秀兰出了月子,洗头洗澡一番忙碌,觉得整个人浑身上下都轻了好几斤。
孩子养得好,从皱巴巴变成了一颗白白嫩嫩的小团子。
谢大伟就喜欢拎个小马扎去胡同门口坐着,逢人就说自家的大孙子。
从胡同口到胡同尾,上到八十岁耳背老太太,下到穿着开裆裤玩泥巴的三四岁毛孩子,耳朵都快听到起茧子了。
到后来,就连猫猫狗狗遇到谢大伟都选择低着头绕路走。
这个格外聒噪的两脚兽说话就和念经似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还没等谢大伟吹嘘完他家的苗苗是如何如何乖巧,这孩子突然就开始闹腾起来了。
白天精力十足,一个不高兴就嚎,也没落半滴眼泪,在床上撅着屁股一拱一拱的。
非要人抱着哄,边抱还要时不时往上颠颠。
谢志强都快麻爪了:“真是个小祖宗。”
谢大伟头一个跑得远远的,一问就说是去外面给大孙子赚奶粉钱。
高老爹想法子给做了个小推车,铺上柔软的小被子,把人放上去,推着走就行。
孩子老实坐在里面,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外面,饿了还知道拍拍肚皮。
有时候三个大人都带不过来,好在晚上还能让家里人睡个安稳觉。
高秀兰本来坐月子重了好几斤,带孩子还没几个星期,腰间的赘肉又被折腾没了。
谢大伟再也不在胡同里说他家有个乖巧的大孙子了。
上户口时,给孩子起名叫谢羿,意思是一只扑腾翅膀的小鸟。
大院里孩子多了,一时间没看住,一个个就上房揭瓦。
闹腾的连洞里的耗子都卷着家当另起炉灶去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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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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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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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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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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