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跨进了小院,门口就是一个洗手台,挂着毛巾。
进来之前洗把脸,净净手,身上的浮沉和疲累仿佛都轻了许多。
这块小细节是林筱彤过来看着装修的时候,特意提出来的一点。
因着之前每次去悦宾饭店吃饭时,掀开门帘手会不可避免的弄脏。
有时候加上洗手台这个小细节会额外加分。
“来了啊,跟我来,你们坐这间吧,刚好有个大窗子。
现在太阳不晒,刚好看看窗外的金桂。”xǐυmь.℃òm
于阿芬瞧见人来了,立马迎了过来。
高秀兰总觉得老钱家两口子面相倒是越来越相似了,看着就是一家人。
脸圆圆的,和气的很。
院子里有一棵碗口粗的金桂树,这是上一任房主栽的,钱宝柱也没挪动。
“婶子,你这我还没开始吃饭就醉了。”
林筱彤笑着说,这颗金桂开得正盛,小花一簇簇的,紧挨在一起,芳香扑鼻。
站着没一会儿,仿佛身上都沾染了花香。
转悠了一圈,院子一角还引了活水,造了小鱼池,缸里的荷花谢了,只剩下荷叶还在坚挺。
“快进来,我让老钱今个儿给你们做拿手菜。”
于阿芬现在和钱宝柱经营这间小小的饭馆,她男人本来名声就大,再加上蔡兄弟帮忙宣传,慕名找过来的人不少。
一天定好只做几桌,人满了就不接待了,累了就关门谢客。
钱是赚不完的,人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两口子忙不过来,之前饭店的黄大妈过来这边帮着洗菜。
肉联厂的亲家,也就是关腊梅的老爹,腆着张凶脸,又送过来一个人高马大的憨小子,说是来帮忙切墩子的。
钱宝柱观察了人一个星期,点点头收下了。
这身板不颠大勺都可惜了。
老伙计二师傅也收拾包袱过来这边了。
二能子都觉得自己快被腌入味了,拉着何翠翠赶紧撤进屋里去了。
金巧凤也觉得这棵树挺好的,有贵人运,招财啊。
风水这玩意儿还挺玄乎的。
“闺女,你想啥啊?”
谢羿带着橙子进屋了,用热水烫烫碗筷。
橙子说了大实话:“想吃桂花糕了。”
“你个小馋猫。”林筱彤点了下她的鼻子。
虽说是一进的院子,把之前私搭乱建的棚子拆掉,墙壁、地面全都重新粉刷了一遍,还原本来的样子,也够用了。
隔出来的屋子,钱宝柱留了最好的一大间做厨房,剩下的都改成了小包间。
各自的门一关,隐私也比较好。
好些自持有点身份的人总喜欢寻人来这里吃饭。
一顿饭不便宜,价钱比国营饭店稍稍贵一点,只不过这边的菜份量要多出一些。
当然挣得也多些,自己当老板之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可以钻研更多的菜品。
他喜欢做时令菜,夏日荷花开的时候,他一人都能整出一桌荷花宴。
钱宝柱还准备等明年手头松泛时,牵条电话线,到时候预定就更方便了。
位置还是临街,其实还比较好找,窗户一打开,还能看见后海岸边搭的几家茶棚。
“嘿,还没入冬,现在就有人游泳了啊?”
谢大脚盯着外面,本来是看茶棚,视线一偏,捕捉到一个身影。
四九城的老爷们闲着没事组成了冬泳队,就爱在后海这一片儿窜来窜去。
鞋子一甩、衣服一脱,人哧溜一下子就钻水里去了。
正所谓:夏游三伏天,冬游三九天。
更是严酷的天气,更有人去挑战极限。
“我记得我小时候冬天就喜欢来这里溜冰。”谢羿语气怀恋。
林筱彤也喜欢:“我十二岁的生日礼物就是一双单刃的黑龙冰鞋。”
她清楚地记得当时花了二十八块钱,从南边寄过来的。
什刹海冰场入冬之后人特别多,分为主冰场和次冰场。
只有正规的冰鞋才能进主冰场,单刃跑刀冰鞋适合玩速滑;双刃短刀玩花样。
何翠翠感慨:“当时门口那里总坐着一个磨冰刀的大爷,磨一次二分钱。”
“妈,我也想溜冰。”橙子挽着妈妈的胳膊。
“闺女,那你可得要好好吃饭了,不然小腿没力气根本滑不起来。”
“来喽,菜来了,各位慢用啊,哪个菜味道不好直说啊。”
钱宝柱笑容满面端着几样菜过来了。
“老钱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我指出来能少算我们一道菜钱不?”
金巧凤立马顺杆子往上爬了。
“那指定行啊。”
使劲拍了拍胸脯,钱一勺的名字可不是浪得虚名。
一顿饭吃的每个人都是心满意足。
钱宝柱还不忘问一句:“咋样啊?金媒人有啥意见要说不?”
金巧凤撑着肚子,摆摆手,话都说不出来了。
菜太好吃了,手和嘴有自己的想法,一不留神就吃多了。
橙子朝钱爷爷竖了大拇指,于阿芬一高兴又塞了一瓶北冰洋。
……
“啊啊啊,林筱彤你别松手啊。”
冬日里,十二月,什刹海冰场一侧角落处响起了何翠翠的尖叫。
“我拉着你行了吧,双脚岔开一点,身子往前倾,手放松,慢慢滑。
先学直行,等下你再拐弯。”
林筱彤穿着冰鞋,当起了小老师,慢慢教她。
“好几年没滑了,全都忘了,手脚根本不听我使唤。”何翠翠小声抱怨。
“我们来了。”
林筱彤听到声音,抬头看到不远处围着红围巾的人,挥了挥手。
谢羿蹬着租来的冰鞋快速滑了过来。
现在人多了起来,租冰鞋的地方还要排队。
橙子上个星期过来滑冰的时候不小心把门牙磕掉了,现在嫌自己说话漏风,死活不肯出门。
高秀兰和谢大脚出门看电影去了,大院几个小孩子围在谢家看《铁臂阿童木》动画片。
何翠翠看了看两人同款不同色的红围巾,默默滑开了,她反正不适合出现在中间当电灯泡。
这个围巾是谢羿跟着单位大姐学着织的,一个红色,一个黑色。
老谢同志不甘示弱,有样学样。
磕磕绊绊织了一条,一觉睡醒,围巾被芝麻拖进窝里当垫子了。
落在后面的是滑一步退两步的二能子,急的嗷嗷叫。
“翠翠,过来拉我一把啊,我这刀刃是不是装反了,咋不进反退?”
“哼,叫你上次笑话我,还说你滑冰多么多么厉害,我才不信。”
何翠翠艰难地滑了过去,绕道人的背后,小心眼地往后推了一把。
一下子倒退三步,二能子非常有眼力,小声求饶。
“媳妇儿,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林筱彤和谢羿两人热身运动结束之后,牵着手滑到了主冰场。
两人身体保持规律性的摆动,脚尖飞旋,冰刀杉杉,配合默契,即便脚下是冰也能如履平地。
她的发丝从围巾缝隙里钻出来,谢羿慢慢靠近,轻轻用手将发丝捋到后面。
银色的冰面就像是一个巨大舞台,一道道身影掠过,留下一道道长短交错,或深或浅的印子。
红色围巾衬得人白里透红,笑靥如花,亮在了谢羿的心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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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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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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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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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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