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大自从被雷劈之后,有家不能回,一人窝在以前的破老屋里。
这人也没皮没脸的,经常趁着叶婶子和孩子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摸摸撬锁去家里面想偷东西。
钱是偷不到了,锅碗瓢盆什么的便宜货也不放过。
这次竟然还去偷鸡圈里的破碗了。
村里的男人都觉得叶留根的所作所为简直是丢尽了他们男人的脸面,这次村书记也在人群中,脸色铁青。
好多嫁到隔壁樱桃沟的闺女们回娘家,女婿手上一个个的都拎着东西。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撞上了这等闹腾事,小两口直接凑了过来在边上瞧着。
他真想挖一个洞钻进去,丢人都丢到家了。
都已经可以预料到了,下次去公社开会的时候,老伙计们指定要嘲笑他。
清了清嗓子,目光不善看着村里的搅屎棍。
“叶留根,一天天在村里就跟唱大戏似的,你到底是想搞什么?”
村长辈分大,一张国字脸板着,浑身上下写着“老子不好惹。”
叶老大嚷嚷的声音都自觉小了一点。
“叔,我也不是瞎闹腾啊,我要休了这婆娘,嫁到我家几十年了,一个带把都没给我生!
我家可就是只有我一根独苗苗,她可倒好,直接让我老叶家这一脉断根了。
以后到下面去,我怎么有脸见我爸和我爷?”
范七姑嘴里嘀咕:“明明是自己不行,还非要怪自家婆娘?”
真当他们大家伙儿眼瞎啊,上次她可都是亲眼看见了。
那么小,哪能开花结果?
“就是,叶老大分明是你没本事,怎么还推到女人头上去了?”
村口的癞子活像个大喇叭喊了一句,边说边抖着腿,嘬着牙花,一脸猥琐。
众人哄堂大笑。
叶老大怀里揣着一个破碗,一只手乱挥,骂得唾沫星子直飞。
“癞子头你胡咧咧什么?还管到我头上来了,我家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晓得了,不会是你看上了我家婆娘吧?手伸那么长,你个臭光棍想得倒美。”
还没等癞子骂回来,叶老大的嘴上就被石头砸了一下。
“嘶~这就是你教出来的丫头片子,真是无法无天了,还敢砸她老子!”
锋利的石块在嘴上划破一条口子,一说话就疼。
大掌胡乱一抹,一手的血。
“不准你说我妈坏话!”
小闺女晚霞恶狠狠瞪着他,手上握着几个石块。
这样子倒不像是父女,说是仇敌更贴切些。
彩霞挡在叶婶子面前,红霞把晚霞护在身后,撸起袖子捏紧拳头朝着叶老大挥了挥。
“你大白天的满嘴胡吣,嘴上都没个把门!
那话是能说的吗?像什么样子!”
书记脑瓜子都被吵得嗡嗡的。
这要是他儿子保准踹出去分家让人自生自灭算了,还娶什么媳妇?
蔡八婆掏了掏耳朵,颇为不耻:
“叶老大你说话咋这么混不吝?你婆娘嫁到你家几十年了,家里家外大事小事一把抓。
不管男娃女娃人家至少还给你生了三个孩子,你这话说得真让人寒心!”
虽然她也更喜欢大孙子,但要是她男人敢这么说话,非得把第三条腿打折不可!
癞子环抱着胳膊说:“就是,你这样的人竟然还能娶上媳妇儿?老天爷可真是不公平。”
他这样一个大好青年,除了头发秃了点,其他的条件也不比叶老大差,想想都觉得愤愤不平。
“我就想要个儿子,丫头片子以后能给我摔盆哭坟吗?这闺女小子哪能一样?”
叶老大梗着脖子急叫唤。
这话听着刺耳得很,虽然说现在村里大部分人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心里这么想是一回事,大刺刺说出来可就变了味了。
这是连拙劣的掩饰都不愿意敷衍了。
在场的姑娘们听着心里都有点寒心。
有些心思敏感地悄悄注意自家老子娘的反应,心里也有了打算。
“离婚,我就要离婚,等等,我今个儿还要分家。
这三个丫头片子我都不要了,愿意跟着讨饭娘去就去吧。
三间屋宅基地是我的,你嫁人之前带过来的破破烂烂可以带走。琇書蛧
剩下的都是我老叶家的东西,你们谁也别想偷着昧下去!”
众人哗然,这不就是让叶婶子娘四个光着身子扫地出门吗?
叶留根真不是个讲究人,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三蹦子仿佛天灵盖都被震开了,这是人能说出的话?
范七姑连忙拉住了儿子的隔壁:“你可不能照着畜生行。”
脾气最火爆的老二红霞忍不住了,破口大骂:
“家里面有哪些东西是你自己挣的?腆着个大脸真好意思说出口!
我呸,各位叔婶子们谁不晓得,三间屋子都是我妈挣工分攒的钱给起的。
就连屋顶用的草甸子都是我妈带我和大姐一片一片编的!”
叶老大还在嘴硬:“那要是没我的屋基,你们压根没地方盖房子?
宅基地在我名下,那这三间屋子就是我的!
再说了,家里盖房子,你和你妈帮忙搭把手不也是应该的吗?”
“你——”
红霞还想说什么,就被她妈一把拦住了。
叶婶子理了理头发,看了看边上围着的人。
有人同情、有人幸灾乐祸、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就像筱彤说的那样,只要决定好了的事,继续做下去就对了。
深呼了口气,目光直视叶留根,语气冷静:
“今天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干脆说个明白,我田草花十岁的时候逃荒一人到了槐花沟。
当时叶大妈叶大爷给了我一口饭吃,十六岁的时候我就嫁给了叶留根。
几十年如一日地给他收拾烂摊子,过去的形势我压根不敢提离婚。
现在都放开了,主席都曾说过妇女能顶半边天。
大伙儿也都知道,一直以来家里的天都是我一人顶着的。
现在咱村里生活好了,三个孩子也都拉扯大了。
我田草花都浑浑噩噩活了大半辈子了,剩下的时间我就想一个人过日子。
叔,叶留根想离婚,我也想离,三个孩子全都归我我也同意。
就是这分家的事情,咱应该也要公平着来,您说是不是?”
叶书记眉心都快皱成了川字纹,恨铁不成钢瞪了叶留根好几眼。
在村子里叶姓是大姓,他和叶留根也算得上是沾亲带故的远房亲戚。
再加上叶留根这一支家里就剩他一个了,平日里只要不是特别过火,自己还是睁只眼闭只眼的。
他是真的觉得叶留根能娶到田草花这样贤惠本分的女人是上辈子烧了高香。
没想到这混账玩意儿竟然能把好好的家庭都给作没了,人家女同志铁了心想离,他也不能强摁着牛喝水。
“草花,你这些年也不容易,嫁给这么没分寸的人也是对不住你了。
这样吧,既然你们俩都想离,那干脆就离了吧。
你们也没领结婚证,我让老许写一份证明,在场的都做个见证。
你和三个孩子的户口要是想迁出来,我就帮着给另外落到咱村里。
留根,我最后问你一遍,这三个孩子你是不是都不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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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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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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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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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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